杀过来,田承嗣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家人在安禄山手中,这样大败回去也是一条死路,因此他挺刀不退反进,厉声喝道:“卓君辅,田承嗣在此,可敢与我一战?”
一片呼喊声里,他的声音虽然响亮,却传不到卓君辅耳中。田承嗣的亲兵都已经丧胆,除了十余个忠心不二的尚随他向前厮杀,其余都败退下去。转眼之间,田承嗣便被一群唐军所包围,他又大叫了一句,但换来的仍然不是卓君辅的回应,而是更多的唐军。
几乎就是两个呼吸之间,田承嗣便被一群唐军所淹没了。
他不知中了多少刀枪,身体从马上跌落,还没有落地就被人摁住割下了脑袋。
“我莫建取了田承嗣首绩!”一个唐军举着田承嗣的脑袋大叫道。
“田承嗣已死,田承嗣已死!”
唐军的呼声顿时变了,不再是说掷弹兵来援,而是田承嗣已死。听得这呼声,叛军最后一些敢战之辈也丧了胆。
无人约束的败退,就是一场屠戮。
而且战到此时,天边已经隐隐出现了一道白光,道路人影影约可见。卓君辅不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他见已方大胜之势已成,转头便派了人去向叶畅报喜,自己驱兵继续追赶。
这场追杀,从黎明追杀到了中午,足足追出二十余里,不仅仅是田承嗣部溃败,田承嗣之后安禄山派出的两支接应人马,也为败军所裹,一起败了下去。
等卓君辅兴尽收兵之时,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唐军一边埋锅造饭,一边相互吹嘘着自己的战果,而卓君辅也连叫痛快,召来亲卫以汤代酒相互庆贺。正热烈之际,听得有人道:“鼎臣,今日你辛苦了啊!”
卓君辅本来坐在块石头上,听得这声音顿时起身行礼:“郎君,你怎么来了!”
“听得你大胜之后穷追不舍,便来接应你,不曾想你打出这么一个漂亮胜仗!”叶畅也是按捺不住喜色:“听说斩杀了田承嗣?”
“正是,对了,那个莫建,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给郎君看!”
名为莫建的一个小兵得意洋洋地举起一个首绩,砍了田承嗣的脑袋之后,他就一直带在身边,就连长官让他献出来都不干,只说要献与叶畅。
“这就是田承嗣?”叶畅看了看那血迹斑斑死不瞑目的首绩,又看了看那小兵:“我瞅着你有些眼生……你原是筑路工人?”
“是,郎君,我三年前应募成了筑路工人。”
“字可认得了?”叶畅见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又问道。
“在夜校里学了,我如今能认得一千二百余字!算学能做到两位数乘法!”
叶畅对于筑路工人的重视举世皆知,甚至有些目光短浅之辈嘲笑他,说他不是在培养筑路工,而是在培养秀才。筑路工人大多都是些家境贫苦无所依靠的破产农民子弟,叶畅令人教他们读书识字,还以极为严格的纪律要求他们,对于他们身上沾染的一些恶习,都是从根子上进行去除。
在某种程度上说,那些嘲笑叶畅之人说的是,叶畅对这些筑路工人的期望,原本就不逊于后世对秀才的期望。他们是叶畅培养的种子,有朝一日他们将会撒出去,在华夏疆域的各个地方结出硕果。
“好,好,田承嗣的首绩是不小的功勋,再多读些书,然后去考旅顺书院将略科。”叶畅拍了拍那莫建的肩膀:“到时我去旅顺书院将略科授课,在那儿等着你!”
莫建闻言大喜,挺起胸道:“郎君放心,我一定考上!”
旁边的同伴都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有人心里还暗暗嘀咕,这厮就是运气好,手脚快,当初那么多人一起杀死的田承嗣,他眼尖先抢了首绩,竟然捞得这般好命!
“现在可以将你的宝贝交出来了吧?”莫建身边的军官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