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知道而已,也沒有必要叫他人知道。
盛雪何尚沒有奮鬥過。
至今還是每朝起來,風雨不改,苦苦地寫,創作求進步的壓力,都由個人肩膀承擔,這是一個最孤寂的行業。
她揉了揉額角,是該休息了。
利用這一年的時間,好好到處散心,寫作至今,何嘗有放過假,一直忙著筆耕及應付各種人事關係,繁瑣到極點……
盛雪連夜為了一張便條,請秘書發放給諸位編輯,接著,她收拾簡單的行李,出門去了。
她到加拿大阿勃他省的風景區賓芙置了一間公寓,在露台,抬頭可望見露易斯湖。
一住一個月。
一個字也沒有寫。
日子過得不知多逍遙,上午,請來一位大學生,教她法文,下午,到紅印第安人區去研究圖騰的歷史與造型。
釣魚、划艇、遠足……盛雪都覺得非常享受,她買了許多書,每晚勤讀三小時。
一星期與秘書聯絡一次。
秘書說:「盛小姐,傳說紛紜,都道不知你去了何處。」
「有無人找我。」
秘書讀出十多廿人的名字,以及他們的留言。
盛雪說:「都不重要。」
秘書也有感觸,「世上本無事,庸人喜自擾。」
盛雪也笑,「可不是。」
「下星期再聯絡。」
三個月過去了。
盛雪仍然不欲提筆。
這時,找她的人數銳減,只余出版社追她寫新書。
盛雪發覺一個人原來可以這樣簡單舒服地過生活,她簡直不欲再踏足江湖。
她問:「出版界有什麼新聞?」
「有一套日本愛情漫畫書十分暢銷。」
「說些什麼?」
「已經給你寄來,作者肯定十分年輕,對人性及愛情均有憧憬,故事不算轉折,亦無新意,不過清純活潑,兩個男主角比兩個女主角可愛,不過性格突出的女主角也算可以接受。」
盛雪笑,「流行作品耳。」
「咄,大眾意願豈容忽視。」
盛雪笑著掛線。
到了這個階段,她對鋒頭與金錢的需求都比初出道時淡薄得多,最想出名的時候大概是廿三四歲吧,學道連恩格雷那般那靈魂去換都在所不計。
可是現在只希望有知己陪伴,在壁爐前說說話,聊聊天。
有機會組織家庭最好。
六個月過去了。
盛雪終於可用法文作一般交談,她又學會三種土風舞,正開始學打鼓,還有,她能夠不用浮泡在泳池游七個塘,這一切一切,都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秘書說:「你該回來走走。」
「我怕打回原形,成日與格子打交道。」
「沒有人會逼你,不過,當心讀者忘記你。」
「文壇有無新人?」
「世界出版社發掘了一位叫鍾曼怡的新人。」
「又是女作家?」
「不,是男生化名。」
「有沒有一個程真?」
「沒有。」
盛雪納罕,是叫什麼絆住了?為什麼六個月過去,還未有作品問世?
她不是說她寫得好過盛雪十倍百倍嗎,一年時間,起碼可以寫三本書,打好基礎。
盛雪本人卻一直沒有再提起筆來。
她淡出文壇。
一年之後,她由賓芙遷往溫哥華定居,忙著裝修房子,讀者只能看到她的再版書。
那是一個細雨纏綿的春天,盛雪的秘書忽然接到小郭的電話。
「呵,郭先生,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