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还请道长实话实说,不然……”
疯道长喉头滚动,几声沉闷的哽咽被他强自吞下肚去:“是我大意了,明知你是明月城城主,竟然半点没有防范,都是我的错,我又害了无测,我又害了无测!”他声音越到后来越发尖利,几乎声声泣血。
“十年前,我被妖怪附身,错手杀了无测,但是后来我想法子杀了那妖怪,取了她内丹保持无测尸身不腐,但是那妖怪道行太低,不能让他复活,我就四处寻找法力高强的妖怪,终于被我遇到了红玉。”
疯道长声音低沉,寥寥数语就带过当年那场惨烈的祸事。
“但是她法力高出我太多,我根本奈何不了她。后来听说她和夜尽欢的孽缘,就差人暗示她用自己的内丹救夜尽欢,她是个傻女人,果然这么做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悲悯。
夜白淡淡提醒道:“我在你床底下翻到了本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炼制食人魔、无头鬼的一应办法。”
疯道长静默半晌,才哑声道:“确实是我怂恿红玉炼制这些魔物的,我无话可是。”
夜白嘲道:“明月城中都传风家家主是个真正的君子,急公好义,乐于助人,对风家的下场无不觉得惋惜同情。”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得疯道长半晌说不出话来,当年他落魄时,城中不少人都曾接济过他。大家知道他心气高,从不给他银票,都是送些米面蔬果等物,叫他不好拒绝。在那段绝望的日子里,城中人的关怀是莫大的安慰。
他声音干涩道:“我罪孽深重,确实死有余辜。”
花未想到明月城有人在红玉死后又见到她,遂问了。疯道长也不隐瞒:“那是个寻常小妖,我命她扮作红玉的模样去引夜尽欢来这里。”
陆简慨叹道:“你真是丧心病狂,身为修道之人,竟然驯养小妖收为己用。”
疯道长自嘲道:“我学的本就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术。”这么些年来,他最怕面对的就是自己,他花费心思经营一个好名声,不过是为了在外人眼里,他还像当初的风无常一样,是个好人。
花未忽然问道:“你后悔吗?”
疯道长摇摇头,淡淡笑道:“再有一次机会我仍然会这么做。无测是我从小带大的,他是我的命。”所以他当时清醒过后发现亲手杀了弟弟,几欲疯狂。
花未想到师父房里失踪的锦盒,道:“所以你用那颗心脏救了你弟弟。”
疯道长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道:“这十年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我罪孽累累,活该下无间地狱。但是无测他要好好活着,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就了无遗憾了。”
他打伤了师父,暗中策划了这一场惊天的阴谋,搭上了多少条人命。花未原该恨他,却只觉得他可怜可悲。
她直视着疯道长的眼睛,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疯道长此时平和了许多,虽是满身破烂,但仍能隐约窥见当年的气度,他道:“你问吧,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花未要问的却不是这些事的内情,她一字一句道:“我师父还有没有可能恢复?”疯道长打伤沈桐,花未不能不恨,可是更为重要的却是让师父恢复。
疯道长倒也没拿乔,爽快道:“沈桐是神仙谷的弟子,神仙谷在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几乎可以媲美蓬莱仙岛了。谷主必不是庸常之辈,并且他应该早就知晓沈桐的半妖体质,并一直施法压制,不然他早就迷失了本性。”
花未皱眉道:“师父后来确实不是原来的性子,而且缺失了记忆。”
疯道长连连道:“不不,他要是完全迷失了本性会变得嗜杀,妖力强大到他本人也难以控制。我上次和他交手,发现他用的仍是武学,妖力倒多半被他当内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