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笑了笑,这小家伙是丰郡王的孙子,不是长房长孙,却也很受宠溺,不过这孩子在下房一向是个受气包,毕竟丰郡王的头衔在宫外挺能吓唬人,可在这里边还真没谁当回事,加上小家伙身体孱弱,性子又软,成天被欺负得都不敢回家跟长辈诉苦,便是换上了双喜庆的新靴子,那也会被那帮淘气蛋子立马踩成旧的,老太监都见过好几回这娃儿躲在院墙根下哭花脸了。他看着孩子那病态苍白的小脸庞,以及拼命捂嘴不敢咳嗽出声的可怜模样,年迈太监虽说有些心疼,但先帝爷定下的规矩,他一个阉人哪敢违背,迟到一次竹罚,两次降爵,三次再降,直到无爵可降,直接驱逐出勤勉房,大概在十来年前在皇帝陛下手上,就有个无法无天的老亲王独苗嫡长孙,直接被贬成了庶人,要晓得那个亲王与先帝爷那还是同胞亲兄弟,更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
老太监拦下那满头汗水的丰郡王之孙,冷着脸说道:“若是杂家没记错,这可是你第二次迟到了。你先进去吧,杂家会录下的,回头转交给宗人府。”
那孩子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说道:“刘爷爷,我真不是故意迟到的……我,我得了风寒……”
老太监挥挥手,根本不愿意听这孩子辩解,帝王家事无大小,这是宫中前辈用无数血淋淋事实教会晚辈的道理,他不过是一个奴才,何必自寻烦恼?
就在此时,老太监才察觉到身边有一抹刺眼的紫色,吃惊之余,更是吃惊,回神后正要行礼,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已是宫中大太监的老人便只能大弯下腰。那个紫袍玉带的读书人走到老人身旁,拉住那不敢哭出声的孩子的冰凉小手,略微用力,才掰开他的五指,发现都已是咳出血丝了。读书人看了眼这个泪眼朦胧的孩子,温柔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也没有说话,牵起他另外一只手跨过下房门槛,屋内讲读之人是一位老翰林出身的文坛名宿,瞥了眼读书人的那袍子,又看了眼那迟到的幼童,面露不悦,但这位文坛大佬再远离官场是非,毕竟还是有些忌惮那件紫袍的深厚寓意,停下了诵读,伸手从书案上握起一根竹鞭,板着脸对那孩子说道:“赵历,伸手。”
那孩子正要走向前去认罚,不过而立之年的读书人温声说道:“韩讲读,赵历晚到非是顽劣,而是得了风寒,小小年纪便是咳血,也坚持入房就读,终究情有可原,宗人府那边的降爵不可免,可这竹罚是不是可以免?”
那老学究冷哼一声,“免去竹罚?成何体统?!”
读书人还是笑意淡淡,说道:“法不外乎人情。”
老学究斜眼瞥了一下这位“后来者遥遥居上”的晚生,冷笑道:“法,情,理,三者孰大孰小,连齐大祭酒也不敢妄言,不知少保大人师出何处?”
注定已是成为祥符年间第一位少保大人的陈望平静说道:“晚辈自学,并无师门。只是陈望窃以为,天下道理,只要是道理便不分大小,儒家张圣人说得,帝王公卿说得,贩夫走卒也说得。”
那位韩大人则嗤笑道:“那韩某可就要多问一句了,这谁都能说出口的道理,又有谁能自证其道理?”
陈望轻声笑道:“不外乎天地良心四字,天尚公平,地容恻隐,两不相误。人非草木,孰能无过无情,人非禽兽,岂能没了恻隐之心?”
韩大人脸色铁青,紧握那根不知打过多少龙子龙孙手心的竹鞭,别人趋炎附势,会敬你怕你陈望陈少保几分,我韩玉生可不把你这北凉蛮子当回事!
老学究正要动怒,猛然发现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明黄蟒袍的荣贵稀客,赶紧放下竹鞭起身作揖,在座那些入学孩子也都纷纷起身行礼,一时间“参见太子殿下”的喊声此起彼伏。
赵篆哈哈笑道:“叨扰韩讲读授业了,罪过罪过,有一事需与韩讲读说明,赵历这小侄儿赶来勤勉房途中,是被我拉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