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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針被他那閻王的眼神嚇了一跳,囂張的氣焰一下子便滅了,「開,開個玩笑而已,這麼凶幹什麼」

他扯了扯肩膀,發現對方還是紋絲不動,甚至有逐漸收緊的趨勢,這才又將實情道出:

「哎喲你那寶貝兒夫人沒事,能活,這下放心了罷?」

他謹小慎微地瞧著方羿的表情,見終於鬆動了一下,懸吊吊的心才放了下來。然後又試探著動了動肩膀——嗯,脫臼了。

這是求人該有的態度麼?

這是對他名聲大噪的鬼醫該有的待遇麼!

「接回去。」

他尤其囂張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方羿不為所動,「下次再胡言亂語,便把你的手臂卸了。」

寒針與他相識多年,心裡自然清楚他的把柄,於是寬宏大度地嘆了嘆氣,道:

「也好。左右屋裡那人還沒全然脫險,接下來還要上幾道複雜的草藥,手不能動了,我也恰好可以休息一陣兒。至於他能不能挺過去,就不關我的事了。」

語罷,他閒散著轉身,大搖大擺朝鏡湖走去,明顯上好似是去找魚兒們說點兒樂子,實則卻在等某個大侯爺吃悔。

三步四步五步

耳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一聲乾脆的「咔嚓」,肩膀一痛,嗯,脫臼的肩膀便又活動自如了。

寒針的奸計得逞,憋笑著轉身,瞧見方羿有火發不出而被漲紅的右耳,終究忍無可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

方羿一陣暈眩,靠在木梯邊坐下,額頭上的筋突突地跳。

寒針笑出了眼淚,肚皮上的肌肉也酸痛異常,卻還是忍不住,「哈哈哈——我笑啊,某個人動了凡心,還死不承認哈哈哈哈哈哈————」

他敢肆無忌憚地嘲笑,是算定這個人不敢跟他動手,但凡瞧見那露出衣袖的手掌並成手刀,他一句「屋中那人的藥還沒配好,本鬼醫真的好辛苦」,那人便會生生遏住怒火,憤然地一甩袖子,坐到藥屋的窗邊守著。

寒針學著私塾里的秀才搖頭晃腦,「所謂金木水火土,一物降一物。大侯爺,這回栽了吧?」

待他笑夠了,捂著肚子回到自家溢滿藥香的小屋,插上門栓,才陡然脫力,先前強撐的內力驟然崩塌,一口暗紅色的鮮血噗的噴上圓梨木桌,濺了破碎的幾滴到地上。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痙攣著從衣襟里掏出一塊手帕,胡亂地抹了兩下嘴。

「如今千年鐵樹開了花,費我二十年功力還是值得的,起碼,他得了真情,我得了真義。」

他嘴角噙著笑,目光渙散卻隱隱帶著明亮,眼波徐徐流轉到窗台上的那盆瘦小的文竹,仿佛見到情人的臉龐,唇畔笑意漸濃,又道:

「對吧阿青?」

痛痛到頭頂至腳底心每一寸皮膚都在叫囂,仿佛用人用刀尖一點一點把他的肉拼掉。

安戈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決定先忍著痛意睡一覺。

嗯,睡著了就不痛了。

他一面這樣自我催眠著,一面收起雜念,平穩地調整呼吸,然則,入睡大業進行得卻並不順利。

嚓嚓

誰在走路?

嘩啦——

誰又在擰毛巾?

嗚嗚

居然還有人在他旁邊哭!

氣得安戈一咕嚕從床板上坐起,大吼:

「能不能安靜點兒!」

由於長久未有發音,他的嗓子很是沙啞,鼻音也跟著重了許多。不過,嗓門還是一如既往的大。

一瞬間,屋子像是被劈了一道驚雷,轟然振聾後,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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