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祈宣布他要成亲的消息,是在一个明媚的春日。
木昕记得,那日她和方渡摘了许多香椿,先生为她烙了薄薄的香椿饼,他们还一起喝了春茶。
对于她而言,不打招呼就回来的木祈是不算礼貌的客人。或许她不该这样想,但是她不能不这样想。
她平静的山居生活,就因为木祈的一句话,被打破了。
“其实我和她认识得很早,是在那次试剑大会。我和她交手。”
提起自己的未婚妻,木祈面露羞赧,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那一局她会赢,但是,她放过了我。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笑着看我,并不回答。朦朦胧胧的,我似乎也懂得她的心意。反正、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终身。”
木祈挠了挠头,见对面的二人迟迟不言语,心中也没了底气。
“方先生,木昕,你们、你们不为我高兴么?”
方渡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木祈有了心中所爱,他自然是欣悦的。
“成婚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只是我和木昕二人都没有准备,想不到你有这样的惊喜告知我二人。不知对方是哪家的姑娘?我好与石掌柜商量,为你预备聘礼。”
有了方先生的支持,木祈才松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放松下来。
“成亲的事宜我和她商量过了,她说她爹娘怜我无父无母,不为我多添负担,婚事由他们家一手操持。”
木祈似乎想当个甩手掌柜,但木昕却不赞同地蹙眉。
“你我二人虽然自幼背井离乡,可灵生姐姐抚养我们多年,先生又承了姐姐的遗愿继续照顾我们。婚事是两家的事,你不与先生和我商量,如此草率决定,算个什么事?”
木昕只是介意木祈自称“无父无母”,在她看来,先生就是他们的长辈。但这话听到木祈的耳朵里,又变了个样。
“木昕,从我刚回到无名山,你就没给我什么好脸色看。再者说,我这次回山,不就是要和先生,还有你商量这桩婚事么?我和云笙情投意合。就算你不答应,我们也是要在一起的。”
曲云笙,就是木祈的未婚妻。
兄长的语气急躁,木昕眉头皱得更紧。
“没说不让你成婚。只是我们对于新娘子的娘家无甚了解。若是不小心成了一双怨偶,该如何向灵生姐姐交代?你这不是让先生难做?”
“什么叫一对怨偶?!木昕,你说清楚。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要你这样诅咒我?你说要商量。这又哪里是商量的态度?”
“你在转移重点——”
两个年轻人越说声音越高,眼看着要吵起来。这时方渡轻轻咳嗽一声,在事态失去控制之前叫停。
木祈和木昕像一双被扼住脖子的大白鹅,说话声戛然而止,瞪了彼此一眼,又别过脸不看彼此。
这副别扭模样,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好些年过去,也没个长进。
方渡给他们二人各自倒了一杯清热的茶,让他们下下火。
“这天底下就没有商量不得的事,何必咄咄逼人呢?木祈,你是哥哥。你先告诉我那姑娘的身份。今天我就修书给渡已堂,让石掌柜过来。三书六聘,该有的一个都不能少,又不是给不起。只是不能让人家姑娘受委屈,更不可叫外人小瞧了你。”
方渡难得说这么长一番话。木祈默默转过来半边身子,从方先生手中接过了茶。
“我本来都要和先生一一说明的,而且……我不是不懂成亲的礼数,定然不会叫云笙受委屈。只是木昕她没给我机会说……”
话题又拐到了木昕身上,在少女发作之前,方渡先把话头截了过来。
“木祈,不许埋怨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