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梦升上中四不久,便随父亲回家乡——上海居留,离开学校,离开琪莉。
为了沈若梦的离去,琪莉难过了一年,直至升上中五会考班,才把沈若梦逐渐淡忘。
三年多以前,琪莉去英国念书,和沈若梦已完全没有联络。
但是,琪莉最后一次见沈若梦,她还是很好看,尤其她一把长发。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其实沈若梦只比琪莉大几个月(二十二不到)。一把枯黄、碎断、开叉的长发蓬松又不齐整,那张脸青中带黄,面颊凹了进去,嘴巴似乎更大,鼻子似乎更削。沈若梦身材本来不错,可是,如今瘦得象根竹杆,好象身上没长肉似的。
笑起来也不再性感,很苦的样子。
她身上的裙子,起码穿过几十次,否则不会那么陈旧。脚上是一双有污渍的白色平底布鞋。
“若梦,你真是若梦?”
“我很丑,是不是?所以你认不出我了。”她眼眶凝泪,“但我仍记得你喜欢吃红豆雪糕!”
“若梦!”琪莉跑过去拉住她两只手,“你是若梦!过來,我们坐下谈谈!”
两人并排坐在长皮椅上:“沈伯伯好吗?”
“三年前他忧愁成病,去世了。”她的眼睛又凝满泪水,“家乡我没有亲人,而且爸爸临终时要我回香港,我有英国护照,香港身份证,回来并不困难,而且,香港还有个姨母,所以,我又回来了!”
“你回来多久?为什么不来找我?”
“回来三年了,我去找过你,你家佣人说你去了英国,想找卓世伯要你英国的地址,但总找不到他,后来我只好放弃。”
“你怎会弄成这样子,你姨母待你不好吗?”
“她对我很好,环境也不错,可是,她很怕事,很懦弱,本来我想继续念书,姨母是赞成的,但姨父反对,我只好留在姨母家给姨母作伴。”
“你在家乡有没有念书?”
“有!但英文程度差,要再念书,我也准备由F四再起。不念书,也就算了,可是那姨父……那姨父根本不是人,姨母进医院生孩子,有一晚,他……他竟然想强奸我,我不知道怎样逃出他的魔掌,我离开姨母家,拼命跑,拼命跑……我在路上跑了一夜!”
“真岂有此理,你就这样放过他?”
“没有,第二天我去看姨母,她把护照、身份证和一些钱交给我,叫我离开她家,永远不要再回去,事后我才知道,姨父竟对姨母说我勾引他……”
“这种人,非要好好惩罚他不可!”琪莉为沈若梦愤愤不平。
“没有用!姨母怕事,又没有权。”沈若梦擦一把泪,“我拿了姨母的钱租了个小房间,开始找事做。其实,我只不过想做个文员,但是,我只念完中三,乡下的成绩这儿又不承认。一个月过去,白领丽人做不成,钱也花光了,没有办法,被迫去做工厂女工,由练习工人到正式工人……收入不多,但还可以应付一宿两餐,日子就过去了。”
“你最近才转来我们工厂,订单小,被迫关门,真不幸,那时候我又刚患了一场病,家里连衣服都当光了。”
她接过琪莉的纸巾醒了醒鼻子:“病愈不仅没有调理,家里只有一包即食面,我真是没一顿饱的……所以人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老……琪莉,你知道我一向软手软脚,工厂工我真的做不来,我捱够了,捱惨了。琪莉,我知道卓世伯去了瑞士,你是这儿的老板,我虽然没有中学会考合格证明书,可是我相信你会念在我们是老同学,你不会太计较我的学历,让我在写字楼做个文员……”
“若梦,你先别激动。”
“我知道程度差,才中三,不过我考试会尽力,白天上班,晚上念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