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些许明亮。这份明亮,或是希望,亦或是死亡之前唯一的光亮。夜里很冷,待身上的汗珠慢慢被蒸发干净,他们觉得身上更冷。他们不约而同地抱在一处,或三五成团,或两个一起。
洹歌的右脸被擦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伤口在不断地流着血。在他怀里瑟缩的予慈很快就感觉到头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渐渐迷糊的意识也被洹歌的鲜血打醒。
“哥,你受伤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一直以来的困意和倦意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洹歌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回他温暖的怀里,干涩的唇瓣启合着发出了安慰的字眼:“没事,哥没事。你好好躲在哥怀里,这样才安全。”
予慈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但他依旧对她爱护有加,不准任何人欺负她。自从八岁那年看到爹从林子里捡回这个哭泣的女娃娃的时候,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她一向听他的话,可是这次却无法在他的怀里安分。衣服上到处都是泥水,根本撕不下一块干净的布条帮洹歌擦拭伤口。
“哥,阿慈帮你舔舔。”予慈搂着洹歌的脖颈跪坐在他怀里。
“……嗯。”看着她黑葡萄似的眼睛,洹歌点了点头。以前母亲曾跟他们说过,唾液虽然是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在紧急情况在都治疗伤口以及止血等问题非常有效。予慈柔软温热的小舌头在他右脸上不断地轻轻舔动。他感觉到他的伤口一阵酥麻,心也一阵酥麻。
从小到大,因为非常宠爱这个妹妹,他没少亲过她的脸蛋。可这两年,他长大了,如今也已经十三岁。对这些亲密的举动越来越敏感。尽管此时此刻跟他这么亲密的是他一直以来朝夕相处的妹妹,可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
越是深夜,周围的空气就越来越冷。论季节,现在已是深秋,就连白天风中都夹带着一阵阵凉意,更不要说是晚上了。因为害怕,因为沮丧,因为一直以来的痛苦和压抑,他们其中不少人忍不住痛苦出声。
“嘘!”一个身材较为高大的小头目发话了:“别出声,外面的狼兴许还没走呢!你们想死可别连累我们!”
“是啊是啊,哭什么哭,哭有用吗?!真是欠揍啊你们!”许多小跟班附和着对那些哭哭啼啼的人拳打脚踢:“算什么男子汉啊?!人家予慈都没哭,你们在这淌什么猫尿?!”
或许是这么吵吵嚷嚷的环境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也或许是因为哥哥怀里一贯的难以取代的安全感。此时的予慈已经累极,缩在洹歌怀里呼呼大睡,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洹歌,要不直接跟那个大老板说,把你妹妹淘汰得了!你看你一直以来都被她拖累着,再加上她一个女孩子,你一直强行让她跟着我们的速度,看把她累成什么样子了?!”刚才发话的那个小头目拽拽地在洹歌面前蹲下身子:“更何况她这样活着就是多占我们一个名额。大老板说了他只要最后剩下的四十九个人。我们这些人里哪一个不比她有能耐?还是把她交出去,省得你被她拖累,一起送死。”
洹歌低下头去,看着呼吸均匀睡得香甜的予慈,不答他的话。他觉得自讨没趣,也就悻悻地走了。
洹歌当然清楚,如果没有予慈的拖累,他完全可以坚持到最后,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用命丧这里,做什么孤魂野鬼。可是,这是他的妹妹,他如此珍爱心疼的妹妹,他不可能忍心把她交出去。据他所知,大老板,也就是把他们带来这片林子里的那个男人最痛恨的就是半途而废的人。这三个月里一共有两百五十七个人选择退出,弃权。他们以为退出就可以回到以前的乞讨日子,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大老板打断了他们的腿脚,把他们丢在山里。一些嘴甜的侥幸逃过了这种惩罚,却也被卖到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