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菘藍領著程錦容進了一處廂房。
這處廂房,離裴皇后的寢室頗近,步行片刻便到。
廂房寬敞又乾淨,床榻桌椅梳妝鏡屏風樣樣不缺。菘藍還貼心地命人準備了幾身嶄新的中衣。
「程女醫匆匆進宮,未曾帶換洗的衣物。」菘藍恭聲道:「這些都是宮中新制的衣服,奴婢特意照著程女醫的身形挑了幾身。」
又留下了兩個宮女。
「程女醫要用熱水或飯食,吩咐她們兩人便可。」
程錦容明面上的身份是女醫官。留在椒房殿裡,是為了給皇后娘娘伺疾。眼下這等「待遇」,不算出格,不會惹人疑心。
這個菘藍,行事果然周全仔細。
程錦容微微一笑:「有勞菘藍姑娘了。」
菘藍福了一福,張口告退。
菘藍走了之後,兩個宮女領命去了御膳房,一個端了宵夜,一個拎了一桶熱水來。
宵夜是一碗熱騰騰的雞肉餛飩。嗅到餛飩的香氣,程錦容才驚覺自己飢腸轆轆。將一碗餛飩吃得乾乾淨淨,然後梳洗換衣。
兩個宮女想留下值夜,都被程錦容打發了出去。
程錦容這兩日精神一直緊繃,頗為疲累。此時躺在床榻上,閉上雙目,卻久久無法入眠。腦海中不時閃動著裴皇后淚中含笑的臉孔,一會兒變成了咧嘴而笑的六皇子,一會兒是遠在邊關的父親程望,一會兒又是宣和帝……
她一心要進宮見親娘。現在,母女相見相認了。可這僅僅是一個開端。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惡戰。
聖心莫測喜怒無常的宣和帝,時刻緊盯著椒房殿的鄭皇貴妃,虎視眈眈的大皇子,性情暴戾的二皇子,已住進宮中的韃靼太子,還有心存叵測的永安侯……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殺機重重。要時刻警惕,絕不能掉以輕心。
程錦容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逼著自己入眠。
……
一夜無夢。
隔日五更天,天剛蒙蒙亮,程錦容便醒了。
睜開眼的剎那,程錦容有一絲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很快清醒回過神來。
兩個宮女被菘藍特意囑咐過,伺候得十分周全,不敢有分毫怠慢:「奴婢伺候程女醫梳洗。」
「奴婢伺候程女醫用早膳。」
程錦容動作麻溜,不到半個時辰,便梳洗完畢用完早膳,精神奕奕地去了裴皇后寢室外。
裴皇后正在梳妝。
周太醫李太醫稍稍來遲了一步,見程錦容已在門外候著,不由得笑了起來:「程女醫來得果然早。」
「是啊,我們果然是老了,不及少年人精力旺盛。」
眼見著程錦容得了杜提點青睞,更得了裴皇后的喜愛。周太醫李太醫對程錦容也格外友善親切,一副熱心提攜後輩的熱絡。
程錦容微微一笑,拱手和兩位太醫寒暄幾句,很快便住了嘴。
在宮中伺疾,當然也有種種規矩。
前些時日剛學過的太醫院院規里,涉及到宮中伺疾的,就有三十多條。其中便有「不得多嘴饒舌,不可肆意喧譁」。
周太醫和李太醫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位程女醫,醫術如何一時還看不出來,說話行事可半點都不稚嫩。
可不是麼?當年你我年少的時候,哪有這份鎮定從容。只衝著這一點,這個程錦容,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想想家中有沒有年齡合適的子侄後輩。
我也想想。
一個宮女走了出來,福了一福:「皇后娘娘有令,請周太醫李太醫診脈,另請程女醫隨行伺候。」
周太醫李太醫忙收斂心神,恭聲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