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繁忙春耕了。
山丹就在最冷的三九天出门走三十里的路去抱狗崽子。
草原被漫天蔽野的白雪所覆盖,雪面上蔼蔼蒿草在寒冷的北风中屹立而呜咽。“呜呜”之声好似悠扬的长笛,伴着飞舞的雪花,美不胜收。
山丹用狼皮手套抹掉睫毛嘴角的霜雪,看着自己呼出的袅袅白气,一边玩一边前行。
平坦的草原,一望无际,远远的冉冉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是牧民舒日咯叔叔的家。
狼皮手套还是爷爷小时候,二爷爷打猎所得,兄弟几个一人得了一双,用了几十年还好好的,狼皮的手套无论怎样寒冷的天气都可以保证手不冻伤。
狐狸皮的帽子也是保护耳朵不被冻伤的有效装备。
羊皮大氅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山丹感到后背都开始淌汗了。每家都有几件羊皮大氅,暖和一点的是大羊深秋时的羊皮带毛做成,多少轻快漂亮一点的女人大氅是用当年的羊羔皮带毛做成的,十分暖和。
经过熟皮,刮治,裁剪,缝纫,历时一个月,老皮匠才能做好一件像样漂亮的大氅。
山丹记得出门时母亲一直叮嘱:“热了出汗也一定不要松开衣服鞋帽,一不小心就冻伤了。”
欤�B也是蒙古草原人都有的对付寒冬外出必备的武装,外面是一层牛毛毡子,夹上一层羊毛,里面是一层羊羔毛的毡子,底是加厚的牛毛毡子,很重但很暖和。
再加上一双羊毛袜子,任是零下三十度的天气都不会感到脚冷。
羊毛袜子是母亲把剪下来的羊毛洗干净,再用扒吊儿(一种可以纺毛成线的工具,是用一根羊腿胫骨在中间穿洞,再加上打弯的铁丝钩子做成的,简陋但好用。)捻成线,父亲再编织成袜子,父亲编织的袜子特别合脚,从不掉跟,别人家的袜子就不好穿,一天下来孩子的袜子都掉到脚心去了。
因此,冬天没事忙的时候,父亲总是有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们编不完的袜子等着他。人家也会多送一些毛线给父亲作为回报,反正都是自家产的羊毛做的,不值钱。
那时的羊毛不值钱,羊绒还值点钱。
8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了蒙古高原,草原人民懵忳的神经好像被针灸过了的神经——一下子开了窍。
羊毛涨价了,从原来一、两块一斤涨到了五、六块,蒙古草原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技巧,往羊毛里加土卖。
原来供销社的小杨也是正式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是熟人,不好太挑剔,反正是给上级收购,上交了了事的事,也不愿和大家太计较,况且还有“南蛮子”来抢生意。
刚开始时,是每天羊群回家后,人们就拿一个小箩子,每个羊身上筛一、二两土,羊毛本身有油分在,落上去的土就都储存在毛里面,剪羊毛时,就会增加很多分量。
当时的羊还都是本地蒙古羊,毛色特别好,细密丝长。市场放开后,很多做羊毛产业的人都抢着私人收购。
后来,草原人因为日积月累地增加土的分量在羊身上,没等到剪羊毛的季节,很多羊不堪重负都累得趴了群,跟不了群,很快就会累死。每年的苦春石头时,剪羊毛还没到季节,剪毛羊会被冻死,不剪又会累死。
所以大家另出奇招:把剪好了的羊毛加土,加多少自己说了算,不会累死羊,还会更多加上去。
先把刚剪的羊毛铺在地上,加一层土,然后喷水雾上去,再加一层土,再然后把羊毛用手摩挲让土浸入羊毛里面,表面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是毛根儿的地方,本来挨着羊皮的毛,剪下来是雪白雪白的,这时也变得土了吧唧。
可惜,收购羊毛的大都是外地人,南方人都不懂其中的奥妙,仍然照收不误。
两三年之后,再也没有人来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