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差不多了。帶了你出來,你瞧這些人多麼妒忌,大概非常佩服我有辦法,騙了一個小孩子來玩,且又是一個美麗的小孩子。」他還是微笑。
我?美麗?我張大了嘴巴。我過重了十四磅,沒有化妝,沒有禮貌,沒有珠寶,我?
張叔叔端詳我一會兒:「現在我明白了,青春是什麼。」
我笑,「再過九個月,我都廿一歲了。」
他笑,「你姑姑跟你很像吧?」
「其實姑姑是很波希米亞的,你沒有看出來?」
張叔叔又笑,「我怎麼不知道?她的波希米亞,跟她的化妝一樣,是一種裝飾,她是再布爾喬亞沒有的了,即使穿一件掠皮茄克,還是要略髒了才肯穿出去,太新的不好看。」他淡淡的說。
我有點氣,「姑姑不是這樣的,你如果早幾年認得她……反正她不是一個造作的人。」
「你不要緊張,我怎麼敢得罪她?」他向我欠欠腰,「女人要是不造作一點,也不是女人了。」
要是別人說這種話,我一定聽不進去,可是他的語氣是非常溫和的,他有一種成熟男人的溫找,很容易接近的。我仍然毫無風度美態可言的坐在他身邊。
我說:「我姑姑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你可以娶她,你結了婚沒有?可以離婚。」
「我早已離婚了。」他說。
「哦。」我說:「那更沒有問題了,你有沒有想過要跟她結婚?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我看過了,也只有你配得起,你可以孝忠一下。」
他微笑,「我一定考忠,多承你看得起我。」
我自他一眼,「我發覺你說話沒有誠意。」
「來,小四,我們跳個舞,跳完舞就回家。」
我跟他下舞池,老實說,跳這種舞簡直要我的命,什麼狐步、華爾滋,我是一竅不通的,只好跟他一步步的走,只希望沒踩到他腳趾。
他跳舞跳得很好。男人到他這個年齡,如果有錢有勢,一定是很可愛的,年輕時的輕挑與不負責任全部不見了,現在是體貼與了解。
我說:「如果你娶了我姑姑,我可以叫你姑丈。」我實在想姑姑嫁個人,長年地吊兒郎當算什麼?大大小小的事又乏人照顧,表面上看來好,靜下來的時候,那痛苦也只有她一個人曉得。
張叔叔答我:「結婚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他停了一停,「你們小孩子看來,真是簡單得很,其實兩個人共同生活……」
「告訴你,錯過這機會,打亮了燈籠沒處尋去。」我無意地一腳踏了上去,「對不起。」
他還是微笑,「你有男朋友嗎?」
我想到麥倫。他也算嗎?人家的男朋友出錢出力,他獨出一張嘴,整天聽他說話都煩死了,所以我搖搖頭,反正把麥倫抬出來,也不過是惹笑。
「沒有?一定有的。」張叔叔像看穿了我的心事。
「馬馬虎虎,算不得數的,暫時叫他陪陪,找到更好的他就完蛋,那決不是可以過一輩子的人,有時見得多了都煩,不過差他做做小事情,還是方便的。」
張叔叔笑,「看現在的女孩子有多壞!」
「壞?實際才真,你以為世上人都像我姑姑?我們這一代,打定了主意,非得好好的替女人出一口氣才罷。」
他笑了,忽然在我臉頰上吻了一下。我不出聲。在這個時候,那首音樂也就完了。
他說:「我們走吧。」
他替我穿好了大衣,扶著我離去。找到了車子,又替我拉開車門。我心想,這種待遇,也只有在中年人身上可以享受得到。年紀輕的男人一味只曉得霸占擁有,最好不花半點氣力便把女人弄到
床上去。男女是不能平等的;男女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