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對面的穆雪衣,沈懷星忍不住去想她們還在大學時的往事。想起那時的雪衣,年輕,健康,每次看向自己時,臉頰上都帶著少女的紅暈。
而如今眼前的這個女人,蒼白,瘦削,窩在一張黑漆漆的寬大輪椅中,滿面病容。
但好在,她看向自己時,依然帶著七年前的那種溫溫柔柔的笑。
穆雪衣叉了一塊南瓜酥,咬下一小口,笑眯眯地看著沈懷星:「老師你也吃啊。」
聽到這樣主動的話,沈懷星很高興,平時不吃甜食的她也吃了一塊南瓜酥。
吞咽後,她捏著叉子,試探著問:「雪衣,你現在也回穆家了,穆叔叔和我爸都挺贊同咱們在一起的,我看你也不再牴觸,那麼我們現在算是複合了麼?」
聽到「複合」兩個字,穆雪衣咀嚼的動作頓了頓。
短暫的沉默後,她重新笑了起來:「老師,別那麼急嘛。複合也不是嘴上說一句複合,兩個人就真的能和好如初。日子還久,咱們……」
她抿著唇一彎,「……慢慢來。」
沈懷星見穆雪衣是這個態度,心裡也鬆了口氣,起碼她們還是可以有未來的。
吃了一陣子,穆雪衣像是沒什麼胃口,吃半天也只吃進去半個南瓜酥。
她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對沈懷星說:「有點晚了,老師,您送我回去吧。」
沈懷星看表,疑惑:「現在不是才下午四點麼?」
穆雪衣:「我知道,只是再晚的話,我可能就看不到了。」
沈懷星更不解:「看不到什麼?」
穆雪衣:「戲。」
沈懷星:「戲?」
「嗯……」穆雪衣沉吟片刻,「沒什麼,就是一個新出的電視劇而已。」
「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小孩一樣按點兒追劇。」沈懷星無奈地笑笑,雖然嘴上這麼說,但還是放下了刀叉,招來服務員結帳。
她結好帳後,穆雪衣說:「老師你先去車庫吧,我就不繞遠去了,一會兒叫服務員推我到飯店門口,你開車過來接我就行。」
沈懷星:「也好,就不推著你跑冤枉路了。」
沈懷星叫了個服務員,叮囑了一番,然後先行離開去車庫。
服務員正要推輪椅,穆雪衣示意她先不急,問:「你們這裡能開一下小票麼?」
服務員笑道:「當然可以了,只是剛剛那位女士沒有主動要紙質的小票,您需要嗎?」
穆雪衣:「嗯,開一張給我吧。」
拿過服務員開好的紙質小票,穆雪衣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摺疊好,放進手包里。
她垂著眼,滿意地笑了起來。
又一個雷埋好了。
而這顆雷要炸的對象,也不是什麼別人,恰恰好好,就是剛剛和她一起吃飯的——
沈懷星。
她以為自己曾經喜歡過沈懷星,開始對付她,心裡多少會有點罪惡感。
可現在才發現,壓根兒就沒必要有什麼罪惡感。
她不否認沈懷星是愛她的,但很顯然,沈懷星的這份愛自私至極。
當初沈懷星單方面覺得她耽誤了她,就自顧自地提了分手。現在沈懷星又單方面覺得她根本不愛周枕月,只有回到她沈懷星的身邊才叫真愛,所以又自顧自地縱容穆國丞威脅她。她現在因為車禍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沈懷星從頭到尾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和她說過。
道歉……
呵。
或許人家還覺得,這算一種偉大的救贖呢。
越是成熟,穆雪衣才越是發現,年少時總是會給「老師」或者其他長輩類的身份加太多的濾鏡。有才學一點,溫柔一點,遺世獨立一點,仿佛就是令人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