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则一手捧住半盏茶,往后靠在椅背上,半扬起脸,微微张开嘴,以一种景仰中夹杂着惊艳的眼神久久地凝望着十阿哥。
坐在隔开四阿哥一个位子的十三阿哥半侧了身,一忽儿瞧瞧四阿哥,一忽儿看看十阿哥和其他人,扭脖子扭得不亦乐乎,脸上也是眉飞色舞精彩纷呈。
康熙把十七阿哥搂在怀里,笑得指了我半天愣没说出话来,得亏李德全站在他身后龇牙咧嘴地给他捶了好一会儿背,康熙才回过气来一迭声道:“速速将玉格格的诗稿拿来与朕看!”
收诗稿的邢年是个太监,只比目不识丁好那么一点点,能分辨出各人诗稿归属全凭收卷时在卷面上作的特殊符号,十阿哥突然夺我诗稿,除了我心里有数,事前并无一人能给提示。
十阿哥本人又是出名的二五眼,诸皇阿哥中汉学最差的就是他,加上汉语、满语中一些特殊含义词语的发音大不相同,以他的眼力,只能看出我的诗毫不押韵狗屁不通,因存心恶作剧非要朗读出来给众人听笑话儿不可,及至众人开笑,他仍当作大家是在笑我的歪诗,也鲜格格跟着豪迈哈哈大笑,连八阿哥一路冲他悄悄摆手也不曾看见,到如今才刚刚嚼出味儿不对,正凑在灯下念念有词地重新研读全诗,光凭一个邢年哪里够分量从他手里取过诗稿,最后还是小乖乖十七阿哥跳下地,摇摇摆摆跑过去在十阿哥面前声东击西抽冷子劈手夺下我的诗稿,回来交给康熙。
康熙只扫了几眼,就笑甩给太子,太子逐字看完又传给诸阿哥,好歹等一圈转下来,十阿哥忽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气势汹汹朝我跳脚作河马夜叉状:“好哇!玉格格你这是存心——”
我施施然起身谦虚道:“玉莹才疏学浅,不比小阿哥们可以妙手偶得佳句连篇,自知粗陋之作绝难匹配十阿哥金玉之声,奈何十阿哥盛情难却,玉莹惭愧,惭愧。”
广大听众和观众又是一阵哄笑,十阿哥眼睛血丝密布,脑门上青筋暴露,我相信如果是夏天,他的脚上还会出现汗毛。
不过我的守则之一便是没事不找事,有事更不怕事,第一场比BH,我赢了;现在比柔情,康熙和四阿哥两代皇帝还统统在现场,十阿哥能奈我何?敢奈我何?
八阿哥推了十四阿哥入场拉十阿哥下去,十阿哥尤有不甘,气咻咻扭头再要对我发话,康熙恰时截断道:“玉格格的大作念完了,你们也传阅了原稿,现在谁来评点评点——没有人?没有,朕就点名了?”
康熙说是这样说,目光却直接落在三阿哥身上。
三阿哥坐立不安,犹疑片刻,还是无奈在众人窃笑中咳咳咳地发表了一篇评论,一来我没好意思仔细听,二来他满口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华丽文言文词藻,我还不如选择性失聪,不过他最后一句用回了大白话,我想不听到也不行:“……纵览《卧梅》全诗,玉格格对一个简简单单的‘卧’字之运用已经达到化境,实乃奇葩一朵,儿臣真心认为皇阿玛需要寻找诗词造诣更为高深的人才来进行评价。”
康熙向天地间一奇葩——“卧”看了一看,瞧他模样本来不想笑,但在本莹摆出的苦瓜脸面前还是笑了,因令人将瓶中红梅折了一枝给我,半调侃半认真道:“既然如此,玉格格,朕现在就命你当场限时重做一首在三阿哥能够评价范围之内的咏梅诗来——做不出来也可以,从今儿起,你每日到十阿哥府正门口朗读《卧梅》一百遍,或者罚抄《诗经》三百遍,任选一样。”
三根黑线竖着从我眼前垂下来。。。
唉,早知道康熙最护儿子的了,现在我写这种诗,间接害十阿哥被耍: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总之十阿哥这一自称大蠢驴,康熙又成了什么?驴爹?能给我好果子吃那就奇了怪了!连其他阿哥也一个能给我说好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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