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搞明白了印迟生的身份也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什么用处。
这座城市的恶意还在不断攀升,血淋淋的新闻词条爬上了热搜,就连豹豹爆出来的罪状也被覆盖了过去。
人们在网络上大肆点评,摁下回车键发出一条条语言的利箭彼此交锋,意图戳击对方的破防的点来扞卫自己心中自以为高尚的观点。
这妄加揣测的恶意几乎化为实质,一阵阵冲击她的头脑,低语着让她放开力量去将这些污秽的杂碎尽数清理。
身后抱住她的印迟生却失去了最初欢悦的笑意,环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任由能量具象化的尖刺随着动作更加深入的搅动血肉:
“别去。清醒一下…这样大肆的屠杀,你的罪孽会瞬间积满变成弃子的。”
这当然没有用,毕竟祝影要做什么事,是没人能拦得住的,哪怕是以恶念为食的弱小天敌。
只是令人牙酸的两声闷响,被卸了胳膊的少年就再无力阻拦。双臂无力地下垂,眼见着那人白光化弓搭箭拉弦,一张巨弓如满月,对准了这座城市的上空。
只要稍一松手,这单支光箭就会化作满天箭雨,循着恶念的源头气息直射而去。
而凭借一己之力屠城的执刑者小姐会在一瞬间背负满城人命的罪孽,远超其他执刑者的十年任期所积累,只怕会由天道亲自出面“处理”。
这不是印迟生想看到的。
“…休想。”
将之禁锢在原地尖利晶刺被强行挣脱嵌入血肉,随着少年向前的动作愈发深入。
原本还意气风发的少年浑身浴血,只是拉住了她的衣角就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在了地上,神色却较之先前更加执着:
“我的!就算死亡也应该是被我吞吃入腹,而不是糟蹋给伪善的天道!”
感受到身上为自己提供能量来源恶意正在快速流失,那挽弓如月的身影终于顿了顿,回眸施舍给狼狈的少年一个眼神。
那人眸光清冷不杂一丝浑浊之念,垂眸看着他,却没有倒映出他身影。
印迟生仰起头,还没来得及扬起嘴角,就见那身影微微歪头,然后不急不缓地调转动作,将弓矢对准了他的眉心。
先解决了烦人的蚊虫,再去集中精力去清理聚集成群的臭虫吧。
祝影这样想着,垂眸和跪在地上的少年对上目光,却见他神情怔愣之后反而笑意愈发扩大。
少年蓦然收回拉扯衣角的指尖,双手合十作出祈祷的模样,仰起头来露出脆弱的脖颈,仿若引颈受戮的羔羊,将自己的性命全然奉上:
“我拦不住,结局已经注定了。如果真的要走到这最糟糕的一步,那就让我来做屠杀之前最特殊的前调吧。”
“请记住我,一个你屠杀前杀死的、一个信徒的虔诚信仰。只要你在生命结束前还没有忘却我,那我就不算死亡。”
“我会缠着你的。”
祝影听完了将死之人的临终废话,这是执刑者对深罪者最后的怜悯与慈悲——哪怕印迟生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深罪,但,但这不影响她杀了他。
月光下被拉满的弓弦发出幸福的嗡鸣震动,期待着能够在一道破空声溅上温热血稍加助兴。祝影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好使这场杀戮的小前菜符合自己的死亡美学,几番调整还是抵在了青年的锁骨间。
『赶上了!』
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然后是什么东西流动的声音。耳边的低语随之一并消失,祝影身形一晃,整个人瞬间轻松下来。
再回神时,她就不在夜色笼罩下的大楼天台上了。
周围是些模糊不清的方块,好像是高楼,又好像是石碑,周围有浓雾包裹,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