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浸湿了额发,一缕缕贴到苍白的脸上。君羽一边帮她拍着背,一边想原来怀孕这么艰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见她面无血色,一个人在这冷清清的宫里,君羽想了想,还是毅然决定留下来陪她。
喂了些清淡的洗粥,王神爱的气色才有点缓和,仍是有气无力的,全赖君羽用肩支撑着。撩起袖袍,只见她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淤伤,像是不久之前留下的。
“这——”
王神爱平静地说:“陛下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时常发起病来又咬又打,普通人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我只怕哪天他又发起疯,会伤到腹里的孩子。”
想起司马德宗那副痴傻的模样,君羽禁皱起眉:“那也不能由着他乱来,太后也不管么?”
王神爱摇头道:“怎么管,太后一心想扶植琅琊王,要是能废,早就把陛下废掉了。现在朝中的大臣不同意,两派僵持不下,只能保持这个局面。”
君羽又问:“那你呢?你希望那一边胜?”
王神爱笑道:“我已经是皇后了,陛下若是被废,自然要跟他一起迁出宫去,他去哪我都要跟着。”她说着,抚了抚君羽的手,眼里满是羡慕,“不像你,能挑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君羽脸色微变,心里是酸,是甜,还有一种莫名的怅惘,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王神爱看出她闷闷不乐,关切问道:“怎么,子混对你不好吗?”
君羽失神地盯着烛火,很久才说:“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或许,我真的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王神爱低叹一声,揽过她的肩膀:“年轻人总有些任性,别为了一时赌气,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有时候一旦分开了就是一辈子。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对的,如今想来,那些坚持的尊严有多可笑。你说,如果我没有进宫,萧楷没有走,该多好……”
一滴泪浑然落到手上,夹杂着些许寥落。君羽搂住早已哽咽的王神爱,两人在黑暗中寂寞地拥抱,像是能相互取暖。在这个爱与被爱,伤害与被伤害的世界里,总有些事情很无奈,譬如等待,譬如煎熬。原以为可以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其实回忆却是历久弥新,渐渐溶进骨血,想忘也忘不掉。
那夜,君羽就躺在这个辉煌而冷清的宫室里,月光照在身边女子静谧的颊上,看了良久,才帮她擦去眼角蕴藏已久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居然被王神爱和萧楷这对蹩脚的过场角色感动了。。。。。真是感情泛滥啊
好风凭借力(中)
在徽音殿一连住了几日,王神爱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常。第五天,午后正在闲话,殿外珠帘响动,只听宫女唤了声:“王大人。”
“哗啦!”有人一把拨开珠帘,赤红玛瑙串成的帘幕,纠缠在一起,颤颤地在虚空里晃动。君羽在塌上回过头,触到帘后人的目光,不禁微微怔住。王练之看见她,也有点错愕,很快露出一丝微笑,依旧是春水无痕般的平静。
王神爱悄然侧过脸,恍惚觉察到什么,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出了来:“瞧我都忘了,你们是经久不见了吧。”
王练之放下药匣朝她一礼,眉宇间端方恭谨,温和说:“臣拜见皇后。”
王神爱撑着腰,笑道:“我身子不方便,你就自己起身吧,不必拘礼。”
等行过礼,王练之仔细看她的脸色,把把脉,探了探她的小腹,再问她吃过什么东西。
王神爱答道:“我最近胃口不好,幸亏这几天君羽陪着我,只喝了点她煮的粥。”
王练之诧异回眸,很快又收回视线。然后命人取来药匣,从里面捻住一粒药丸,递给王神爱:“把它服下,有开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