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确定山头上的尸体没有遗漏,才从怀里掏出火柴,将尸体点燃,不消片刻,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将天上的青云烧成了鲜艳的晚霞,摇曳的火光将她苍白的脸笼罩了一层红润的光。
火势渐猛,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将成山的尸体吞没,好似尽情燃烧的过往,将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一并烧成灰烬,烧掉所有存在过的痕迹,直到山河燃尽。
中君握拳,向着山下奔去。
从大树后面,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凤目幽深。
原本马队疾驰,薄傲寒铁青着脸,策马狂奔到第二个关卡,突然拉住缰绳,调转马头,向八宝山的方向原路驰骋。
快马加鞭,远远的便看见她单薄的身影穿梭在青峰坪的山林间,他微微抿紧薄唇,她是为了云天祈,还是为了阵亡的将士回到断崖山顶。
薄傲寒无声的跟在她身后,看她的眉目神情,听她的自言自语,将她所有情绪波动尽收眼底,心里莫名的涌起强烈的怒意。
他原先还打算将马匹让给她,然而现在心头燃起的烈火只想将这个女人烧成灰烬,所有暗中作祟的恻隐被愤怒掩盖,无声的跟在她身后,翻身越岭,拔山涉水,过河搭桥,她睡他也睡,她在这个山头歇息,他在那个山头歇息,她在上游喝水,他在下游清洗,她夜间四处捕食,他白天放生猎守的伤残野物。
她搭乘便车,他便策马遥遥跟在身后,直到进入上海境内。
薄傲寒目送她进入关卡,眉头微微皱起,她不美,不媚,不雅,没有尊贵的家世背景,甚至连书都没怎么读过,也或许连字都不识几个,没有大家闺秀的静雅,没有世家小姐的温婉大气,然而就是这个心眼儿比针还小的女子,倔强到骨子里的人儿,让他一经接触,便再也放不下,他怎会看上这样麻烦的女人,或许这不是爱,只是一种保护欲。
从一开始的玩味探索,调侃戏弄,到后来的三年相处,到今日这般牵肠挂肚,从冷眼旁观演变成万般嫉妒。
最初的最初,他是不待见她的,包括对她告白的那一次,依然是瞧不起她的,纵然她跟他那样相似,他却从骨子里瞧不起她这种虚张声势的草包,明明没见过什么世面,偏偏装的无所不知,明明脆弱的让人耻笑,却偏偏装的无比坚强,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薄爷,出事了。”早已等候在关卡处的黑衣人一见薄傲寒,疾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
薄傲寒眉梢微挑,目光依然停留在城内那抹身影上,“什么事。”
“广州军区被云天祈的军队炸了,南爷在赶回广州的途中,乘坐的那列火车也被护国兵团的人炸毁,南爷下落不明,宁爷几日前为了镇压广州暴乱,身受重伤……”
话还没说完,只听军马一声嘶鸣,扬踢狂奔出去,薄傲寒猛的一挥马鞭,直接闯过关卡,身后的守城兵怒骂不断,不停的打着空枪,三辆铁驴尾随追去,直到皇都的临时负责人出面打点,才断了那些兵头的追击。
上海的大小街道上,人流穿行不息,丝毫没有察觉到政军上层汹涌的暗潮,一夜间,云天祈的所有心腹被人禁足,下层对上层展开了一场没有血腥的夺权运动。宽阔的街道两旁,洋楼林立,酒楼茶馆层出不穷,大部分的建筑摒弃了清末的庑殿,攒尖,采用了西洋复式结构,中西合璧,千姿百态。
人群熙攘,来去匆忙,电车呼啸,每个人的神情麻木而又习以为常,路过的人只是一阵路过的风,吹过别人的记忆,稍作逗留,无影无踪。
中君从裁缝铺出来,换了身休闲的行头,站在路旁,将全身上下都摸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