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修甫一行至门外,映入眼帘的便是俞五爷泪水纷飞,正沿着曲折的廊庑徐徐走来。
正待他欲避开俞修甫踏入门内时,却被两位婆子拦住去路。
此刻,俞十三也出来了,低首敛目转述了俞老爷的话。
阖府上下皆知俞老爷是个什么性子,言语既出断无收回之理,更何况这俞五爷是庶出,素日里并未得到俞老爷过多垂青,一把年纪仍未能得个正经差事,只偶尔帮已故的俞三爷料理庄子与铺面琐事。
此时,房中的几位小郎君闻声鱼贯而出,却无人敢对泪痕满面的俞五爷投以过多关注,只匆匆低头拱手一揖,礼毕即刻离去。
俞十三见状,也恐留下惹亲爹难堪,遂大踏步离开了上房。
自上房出来后,俞修一刻未曾停歇,带着俞三爷的贴身随从将那十数名男女一一仔细审问,期间还派人搜查了他们的居所。
忙碌了一整日,终于觅得些许线索。
这些人中,有一人自五日前便病榻缠绵,无法起身。
另有一人独处屋内,虽无人佐证,然其神色坦荡,且据行动轨迹推断,也可排除嫌疑。
其余诸人则能详尽陈述事发当晚的情景。
唯有郑无一人,踪影全无。
随后又传唤了郑无居所隔壁的几位妇人前来询问,得知郑无确曾时常托李氏妇人采买灯油。
更由此牵扯出府中负责采买的婆子中饱私囊一事。
这事也算不得稀罕事,关键在于俞修听李氏提及,有一位容貌堪称人间仙葩的少女常与郑无来往,且李氏确信此女子并非俞府的小姐。
俞修心生疑窦,却未在此话题上深究,而是岔开话头探问起其他无关之事。
“他平日都做些什么。”
李婶答道:“他平日里闭门不出,除了托我买东西外,与其他人的往来并不多。”
一番盘问下来,约莫耗了一个时辰,才让人将李婶送回。
李婶在俞府居住多年,整日听那些碎嘴的婆子丫鬟嘀咕,尤其是那些管采买的,嘴最碎,因此她知晓一些关于俞三爷的风月事。
待送她归家的人刚离开,李婶拍腿懊悔不已,竟忘了提郑无曾托她卖绣制的帕子一事,也有好几回哩。
然而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况且来回路程遥远,走起来费劲,也就罢了。
天空被染上了深邃的蔚蓝,云层开始变幻莫测,从明亮的金黄过渡到温柔的粉红。
当俞修再度踏入上房之际,院中俞五爷仍在跪着,已然有几个时辰了,他原本笔挺的脊背此时略微佝偻,面色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早已凝结成细密的珠子,顺着脸颊两侧滑下,在下巴处汇集成一滴滴晶莹的水珠。
俞修正欲行大礼,却被疲态尽显的俞五爷抬起右手微弱地挥动几下,示意他不必拘泥于繁文缛节赶紧走。
于是,俞修穿过重重门扉,步入内室,只见俞老爷脸色仍旧泛着青白之色,深陷的眼窝和布满血丝的双眸让俞修不禁心中一阵紧缩。
待伺候左右的仆婢悉数退下后,俞修才将事情徐徐道来。
闻听此言,俞老爷心头猛然一震,略微思索片刻,郑无这个名字便浮现在脑海之中。
就是那个青石巷郑家老二郑秋域的外甥,说郑无是他亲妹子与人苟合所生。
郑秋域的媳妇又不肯收留他妹子,说会污了家中女儿的名声。
无奈之下,郑秋域就给他妹子和这不知亲爹是谁的小外甥在隔壁县赁了个二进的宅子,就这么养了几载,哪知他那妹子突然有一日就不见了,留下郑无独自一人。
街里街坊的,郑秋域将这外甥带回家不过一两月便流言不止,也不好私养在外头,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