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彥生沉默著走到他身邊,蹲下來,抬眼看著他的臉。
鄒彥生沒有說「母子的羈絆不是一段新的婚姻能夠斬斷的」這種場面話,他只是說道:「你從前在視頻里講過,母子之間的臍帶,從未被剪刀切斷過。我們的理智在追求獨立,但情感上,卻緊緊拽住這根臍帶,恐懼被捨棄。不論是父母的愛,關注,還是他們的遺產和繼承權。直到他們都死去的那一刻,臍帶終於單方面被剪斷,我們才會哭嚎一聲,好像新生時的鳴啼,那時我們才真正出生。」
林瓊:「……」
「這段話我記了很久。」鄒彥生說,「渴望愛的人,只是因為沒有得到滿足。」
鄒彥生的聲音溫和,踏實,有力,就像他始終平靜的雙眼,他及時握過來的,這雙難以讓人拒絕的,帶有溫度的手。
「被你渴望的人,一定很幸福。」鄒彥生仍然仰著頭,那樣的姿態,仿佛是在試圖承接些什麼,「你媽媽的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林珏的電話仍然在打過來。
三次被拒接之後,她轉為發送信息:媽媽錯了,小瓊。
林瓊心想,這時候還不給我生氣的空間,你根本不知道你錯在哪,難道你道歉了我就必須原諒,而且我也不是想逼著你認錯啊。
他其實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珏。
創口剛剛被挑破,清創的過程比他想像的還要艱難。
鄒彥生問他接下來要怎麼做。如果他想,也可以拒絕那些分場稿,造成的影響並不大,而且很好處理。
林瓊卻說:「不,何必呢,我會繼續寫。」
劇組那邊已經認定,他是公子哥前來體驗生活。恐怕許青河也是這麼認為的。
而他之前放出的那句話:你遲早得求我。
現在看起來也如此諷刺。
他這會兒拒絕,不僅會更加落實這個印象,還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我也趕上順風車了,怎麼能辜負杜總的一片善心。」林瓊自認這一句還算幽默,「有錢賺的事,幹嘛不做呢?」
不僅要做,還要做到最好。
林瓊咬牙切齒,摩拳擦掌。
這個劇本不只是鄒彥生一個人的翻身仗,也是他要打響的第一槍。
「我想好了!」林瓊說,「給晟銘加個怪癖,讓他喜歡把方便麵揉個粉碎,然後不加調料包一口氣倒進嘴裡吃光!」
多變態啊!多解壓啊!林瓊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他雙目如炬,看向鄒彥生:「怎麼樣?!」
男二號的選角,也就是鄒彥生本人,只能露出無奈的笑容。
「既然編劇大人都發話了,我努力試試?」
李萃看到了林瓊寫完的所有分場稿。
「怎麼只有廣告?還有兩場扯白話的,」他問許青河,「你就這麼使喚金主的公子?」
「還想怎麼樣?他是調查過刑偵知識還是做過實地查訪?別的內容交給他,這劇直接完蛋!」許青河說,「說白了,我不覺得晟銘的人設有什麼問題,他非要給鄒彥生加人設戲,我不反對。但我不可能隨便讓人改主要劇情。」
「有商有量嘛,」總製片做和事佬,每次開會他必須在場,不然真怕李萃和許青河哪天打起來,「他們也沒說要改主要劇情。」
「還沒說呢?圍讀的時候就說了,這角色不夠豐滿。什麼意思,嫌我設計人物扁平是吧?我直說了吧,這個角色就是個壞人!再有苦衷也是壞人!反派!」許青河指指桌子,「他當不了主角!鄒彥生愛演不演!他自己湊上來的,現在還挑三揀四,像話嗎?」
製片人:「……」
李萃難得這麼心平氣和:「不如等明天開會,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