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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2 / 5)

怜孩子,身上全是血液和人肉*的气味,朱红上襦白裙子,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眉目也被发黑的血迹遮住,只能隐约辨出五官。

他将她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因感受到那细薄皮肤下微热的求生讯息,才动了恻隐心,冒险将她带上了路。她昏迷醒来后第一次睁眼,那眼窝里黑漆漆的大瞳仁看着甚至有些吓人。

尽管还只是个小孩子,却好像通晓一切,默不做声地接受了扑面而来的现实,成了一个毫无生气只有一双空洞眼睛的人偶。

从此,裴渠吃饭她便跟着吃饭,裴渠走路她就跟着走,寸步不离,像只可怜雏鸟。一路上战火刚平,到处乱糟糟,失怙孤女跟着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求存,能让她撑下来的只有母亲留给她的一句“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她不信任何人,除了裴渠。她小小年纪便识得人心偏向,她知道深更半夜还在尸堆里徒劳翻找的裴渠,不该是坏人。

将抵长安的前一晚,月亮已移上中天,她坐在客舍廊下捧着一本书,说了她离开淮南后的第一句话。她对裴渠说:“这册书,是我娘亲自抄给我的。书上面的血,是我娘亲的。”

她手中捧着的那本书被血浸被压皱,已是不堪翻阅。只书皮上仍能辨出,书名叫作“洛阳伽蓝记”。

她又说:“我娘让我好好活下去,谢谢你带我出来。”说着她唇角上弯,给了他一个笑脸。

那笑容有不合年纪的空洞,好像是为了对付茫然未来和这复杂人世的见面礼,生涩,却又管用。

在长安的日子很长,却也很短暂。

他该料到,两京其实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容下她。

分离来得骤然,却又早有预谋。

而朝歌亦深知他的处境,随便他是她离开淮南后唯一信任的人,但如果他需要去国离家来暂保性命,那是一定要让他走的。她像个大人一样安慰他:“郎君不要怕,我阿兄说番邦也没有那么可怕,只是吃的很少,郎君要好好保重。”

那时她手忙脚乱地找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力量,好不容易抓住了,紧紧握一握,才尴尬发现自己的手比裴渠的还要凉。她借着他的体温鼓足勇气说:“我可以活得好好的,等郎君回来、回来……”

她说着说着便骤然停住,因她自己也并不确定,是否真的能等到裴渠回来那一日,是否真的……还能再见。

没有关系,这世上的路,就是这样。娘亲很早就与她说,世上岔路太多了,走着走着总要分开,朝歌,不用怕,娘只是去了另一条路,你也有你要走的路。

所以裴君有裴君要走的路,她也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感谢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以真心饲喂,只是怕将来没有了回报的机会。

这一相隔,即是九年。

九年,可以有很多事情发生,也可以是乏善可陈。

对于朝歌而言,这九年每一天都是历练;对于裴渠而言,这九年每一天都是消耗。

然后她长大,他心已如深海。

好在,她未失良知,他也未丢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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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在黑甜梦境里给许多事勾画了一个个无止境的好结局,于是越睡越沉越睡越美。裴渠坐在她对面,缓缓闭上眼,无声结束了自己内心的一场大雨。

他起了身,走到对面小心翼翼将南山抱起来,仿若抱九年前那个小孩子,可毕竟已不是。少女的体温与脉搏蓬勃而有生机,她活得旺盛而有力,可即便如此,她却似乎一直被困于牢笼之中。

越明媚越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就像她多年前在客舍廊下的那个笑——都是为了掩盖灰暗、奄奄一息的内心。

尽管眼下这颗心外面罩了一只刀枪不入的壳子,但在这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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