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頭銀髮不止白天反光,晚上也反。
許檸給李浩淼他們打過去電話,示意自己這邊找到人了,在校門口,讓他們來接走。
黎嘉譽就那樣,只露出一雙灰色的眸子,等許檸打完電話。
「許檸,我是精神病嗎?」他終於問到了他尋覓了一個晚上,想要問的問題。
「我真的是嗎?」他必剛才又多了幾分急切,好像要得到她的認可才算。那麼多人都說他是。
許檸嗓子發乾,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黎嘉譽這樣問,她很難不將他現在的處境和剛才李浩淼轉述他弟弟的話結合在一起去想,有人跟他說了什麼是吧。和他吵架的爸爸還是他的弟弟?
明明黎嘉譽和她分開的時候,人還好好的。
許檸把他額前略長的髮絲撥開,直視他的眼睛,堅定說:「不是。」
她又說,「黎嘉譽不是精神病。」
黎嘉譽這才把臉抬起來,扯了扯嘴角,沖她展開一個大大的笑。
許檸這個人心軟,一下子更難受了,眼淚就往下掉。
她說什麼好呢?這是人家家裡的事,她能說什麼呢?
許檸掩飾似地去撥黎嘉譽的頭髮,給他整理好,一遍又一遍說:「頭髮都亂了,頭髮都亂了……」
說到最後,語氣裡帶著哽咽。
黎嘉譽抬起手,碰了碰她的眼睛下面。
上次他抓住許檸的時候,手是火熱的,現在卻有點涼。
「你怎麼又哭了?」他問。
上次李浩淼說,許檸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是哭著的。
他剛才得到了許檸的肯定,也像得到了新生一樣,腰直了起來,中氣也足了,狠狠在她臉上一搓:「別哭了,天這麼冷,臉都凍皴了。」
許檸胡亂地擦了一把臉,她奇怪,什麼叫又哭了?她長這麼大就很少哭,也肯定沒在黎嘉譽面前哭過。
至於他情緒一瞬間由低到高的變化,許檸都已經見怪不怪。反覆無常變幻莫測,大概就是他的病狀。
上一秒會因為一句話高興,下一秒也會因為一句話而暴怒,也會因為一句話而低落。
但他只是生病了而已,想到這裡,許檸又心酸於他弟弟說他的那些話,為了避免再哭出來,許檸連忙轉移注意力。
「你抱著它們幹什麼啊?」她才發現,黎嘉譽蹲在校門口,懷裡的,還是她昨天給他的那兩本練習冊。
黎嘉譽遲疑片刻,還是將它們塞進單肩包,回答:「沒什麼,就拿出來看看。」
許檸更感動了,她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真是的,今晚要把一年的眼淚都流幹了。
誰說黎嘉譽不學好,都這種時候了,他懷裡都抱著書,想著的是學習。
她心裡默念,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遠處傳來腳步聲,李浩淼和陳昕匆匆趕過來,喘著粗氣問:「老大,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黎嘉譽撐著地預備站起來,髮絲意外勾在許檸的傘骨上,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幾個人手忙腳亂地給他拆頭髮。
「你他媽下手輕點兒,想薅禿我就直說……」黎嘉譽不耐煩地罵道,見到許檸手裡攥著他幾根銀白色頭髮,茫然了一陣連忙向他道歉說對不起。
黎嘉譽表情複雜,不再吭一聲,任由他們動作。
他以為剛才罵的是陳昕他們兩個。
許檸手重,怕再把他弄疼了,自覺退出。
李浩淼還在吭哧吭哧給黎嘉譽的頭髮解綁呢,陳昕的腦子都快炸了。
黎嘉譽不是說好了討厭許檸嗎?
他們這忙前忙後,又是給人報名了運動會,又是各種捉弄,現在黎嘉譽看許檸這個表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