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劉元鶴雙手就如給一副鐵銬牢牢銬著,身不由主地給那老僧拖回,都又驚又喜,驚的是這老僧功夫之高,甚為罕見,喜的是他並非平通鏢局所邀幫手。那老僧拉著劉元鶴走到眾人身前,說道:「劉大人已答應賞臉,各位請吧。」
有劉元鶴的榜樣在前,即令有人心存疑懼,也不敢再出言相拒,自討沒趣。那老僧握著劉元鶴的手腕,緩緩向前,走出數步,忽然轉身道:「什麼聲音?」眾人當即停步,聽得來路上隱隱傳來一陣氣喘吆喝之聲,似有人在奮力搏擊。阮士中陡然醒悟,叫道:「雲奇,快去幫一幫雲陽。」曹雲奇叫道:「啊喲,我竟忘了。」挺劍向來路奔回。
那老僧仍不放開劉元鶴,拉著他一齊趕去,只趕出十餘丈,劉元鶴足下功夫已相形見絀。他雖提氣狂奔,仍不及那老僧快捷,只雙手遭握,雖出力掙扎,老僧五根又瘦又長的手指竟沒放鬆半點。再奔數步,那老僧又搶前半尺,這一來,劉元鶴立足不穩,身子向前俯跌,雙臂夾在耳旁舉過頭頂,給那老僧在雪地里拖曳而行。他又氣又急,只想飛腳向那老僧踢去,但老僧越拖越快,自己站立尚且不能,怎說得上發足踢人?
倏忽之間,眾人已回到坑邊,只見周雲陽與熊元獻互相揪扭,在雪地里滾動。兩人兵刃均已脫手,貼身肉搏,連拳腳也使用不上,肘撞膝蹬、頭頂口咬,直如市井無賴當街廝打一般。曹雲奇仗劍上前,要待往熊元獻身上刺落,但兩人翻滾纏打,只怕誤傷了師弟,急切間下手不得。
那老僧走上幾步,右手抓住周雲陽背心提起。周熊兩人扭斗正緊,手腳相互勾纏,提起一人,將另一人也帶了上來。兩人打得興發,雖身子臨空,仍毆擊不休。那老僧哈哈大笑,右手一振,兩人手足齊麻,砰的一響,熊元獻摔出了五尺之外。那老僧放落周雲陽,鬆了劉元鶴的手腕。劉元鶴給他抓得久了,手臂一時之間竟難彎曲,仍高舉過頭,過了一會才慢慢放下,見雙腕上指印深入肉里,不禁駭然。
那老僧道:「他奶奶的,大伙兒快走,還來得及去擾主人一頓狗日的早飯。」眾人相互瞧了一眼,一齊跟在他身後,鄭三娘腿上傷重,熊元獻顧不得男女之嫌,將她負起。陶氏父子、周雲陽等均各負傷。但見雪地里一道殷紅血跡,引向北去。
行出數里,傷者哼哼唧唧,都有些難以支持。田青文從背囊中取出一件替換的布衫,撕碎了先給周雲陽裹傷,又給陶氏父子包紮。曹雲奇哼了一聲,待要發話,田青文橫目使個眼色,曹雲奇雖不明其意,終於忍住了口邊言語。
又行里許,轉過一個山坡,地下白雪更深,直沒至膝,行走好生為難,眾人雖都有武功,亦感不易拔足,各自心想:「不知那主人之家還有多遠?」那老僧似知各人心意,指著左側一座筆立的山峰道:「不遠了,就在那上面。」
二
眾人仰望山峰,不禁都倒抽口涼氣,全身冷了半截。那山峰雖非奇高,但宛如一根筆管般豎立在群山之中,陡峭異常,即令猿猴也不易上去,不禁將信將疑:「本領高強之人就算能攀得上去,可是在這陡峰的絕頂之上,難道還能有人居住不成?」
那老僧微微一笑,在前引路,又轉過兩個山坡,進了一座大松林。林中松樹大都是數百年的老樹,枝柯交橫,樹頂上壓了數尺厚的白雪,是以林中雪少,反而好走。這座松林好長,走了半個時辰方始過完,一出松林,即到山腳。
眾人再望山峰,此時近觀,更覺驚心動魄,心想即在夏日,亦難爬上,眼前滿峰是雪,若冒險攀援,摔將下來,非跌個粉身碎骨不可。
一陣山風過去,吹得松樹枝葉相撞,轟轟作響,有如秋潮夜至。眾人浪跡江湖,都見過不少大陣大仗,但此刻立在這山峰之下,竟不自禁地膽怯。那老僧從懷中取出個花筒火箭,晃火折點著了。嗤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