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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2 / 4)

和十五周年,被我们一次次错过。毕业离校那个日子,早已在心中定格。到2001年,中间已经形成二十年的空白。虽然少数同学也曾重逢过,但仅凭零零星星的介绍,怎能填补这大片的空白!万县怎么了?母校怎么了?一百零八个同学,你们在故乡或他乡怎么样了?思念,也是十分折磨人的呀!

早有心理准备,但同学聚会的场面仍让我震动。没想到大多数同学已经变得如此陌生。经过介绍,才十分艰难地从他们身上找到当年的影子,有关的记忆才得以复活。当然,也有部分同学连名字也想不起来,心里在问:我们有这么一个同学吗?这时,我们还发现时光是如此珍贵又如此的残酷。毕业的日子犹在昨天,怎么那么多同学一下子就变老了呢?喝茶,唱歌,跳舞,吃饭,座谈,同学聚会进行得十分热烈,负责张罗的有关同学也安排得极有面子,大家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才子乔亚曲折的爱情故事。克勤冉冉上升的政治前景。二哥的从商传奇。三哥的牢狱之灾。今天才大白于天下的几个男女同学间的当年秘事。话题频频转换,往事不断重现。一百零八个人,千差万别,色彩纷呈,人人都可以构成一部长篇小说。

再见万县(4)

在同学中也感觉到了许多微妙的东西。当年一色的师范生,二十多个从政,大多数教书。在从政与教书两大阵营之间也有一个过渡层,这就是事业机构人员。“官”“民”阵线,若有若无,许多时候自觉不自觉地都按“官阶”在排序。几位官场中的成功人士活跃在各个场面,满脸沧桑的老大哥老大姐们悄然散布在几个角落。有三四十个同学缺席。可能是自卑,也许还心疼那几个钱,也许是在不经意中被忽略。当然,也还有相当多的人已经在同学的视线中消失,谁也无法联系。闲聊中,有心无心地,我也知道了大家对万县几位官场上的成功人士的看法。某人热情,某人势利,某人义气,某人傲慢……时光确如流水。在它的河床上,经过反复的磨砺和冲刷,外形改变,逐渐显现的可能才是真实的内核。

羊年春节,时隔同学聚会一年多,我又一次悄悄奔万县而来。三峡大坝蓄水的日子正在逼近。万县正在向山顶大撤退。从沙河子过去,一马路、二马路、三马路已经消失。万县的下半身已被齐腰砍去。站在万安桥上,看万县最著名最富诗情画意的景观“石琴响雪”。竺溪河从巨大的磐石上跌下,流水浑浊,团团泡沫停留在溪边,欲动不动。桥下,几台推土机正在清障。一位七十七岁的王姓大爷与我并肩而立。他是万县做灵牌子的世家。几乎天天来这里,跟与他同庚的古桥惜别。当年他曾经多次目击日本人对万安桥的轰炸,竟一弹未中,这桥如有神助。而今,人也老啦,万安桥看来要先走啦。

二马路只剩下一条窄窄的马路。这万县的王府井、春熙路或解放碑,街房拆光之后,没想到街道竟如此之窄。整个下半城全是破砖烂瓦的堆积。一市民说:前一阵子市长到这一带视察,说了句:“好久没到下城转,好像来到阿富汗。” 像阿富汗倒未必。但的确像是经过了一场现代战争的洗礼,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当年的广岛和德累斯顿,今天的贝尔格莱德和巴格达。

万县码头。时值枯水期,又是历年来水量最少的年份。浩浩长江腰身细瘦,江水浑黄,一副病态。码头上江轮稀少,远没有当年“抗美码头”给我的那种繁忙景象。岔街子。当年这里沿街尽是商铺,卖凉席、棕垫、山货、药材,也卖猪、牛、羊肉和豆瓣、巴油,还有包子、泡粑、卤肉的叫卖。印象中那个永远生气勃勃、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小街,那个与炖羊肉相联系的小街,那个当年朱老师在政治经济学讲坛上被反复引为例证的小街,而今只是望不到头的建筑垃圾,只有几个拾荒的老人在那里挑挑拣拣。下半城永远地去了,连那些土地也将沉入水底。上半城则是一片片相互拥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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