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她嘴角的弧度没有降下来过,面容平静,像个没事人。走廊上有护士和医生认出她来,恭敬喊着夫人,她只觉这些交叠的声音模糊,踩着高跟鞋,游魂似的走进了尽头处的病房。
门开,里头照例是一屋子的人。
她淡道,“都在啊。”
黎景,易江南,克莱斯特和姜力都在屋子里,闻言抬头。四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眼睛里竟全是隐隐血丝。
易江南沉声道,“萌萌,今天你回去休息吧,大哥这儿有我们。”
尚萌萌放下肩上的包,语气稀松平常,“你们都走吧,我和你们大哥有悄悄话要说喔。”然后促狭地笑,拿出卸妆水和卸妆棉,走进洗手间卸妆。
易江南用力皱眉,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却被克莱斯特摁下来。
黎景沉默半晌,站起身,“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洗手间里传出尚萌萌的声音,夹杂哗啦啦的水声:“再见。”
四个男人面色凝重,起身走出病房,反手关上门。
门刚关上,易江南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极大,几乎响彻整个走廊。
“霍姨说她已经连续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再这样下去,她不是疯就是死!”
然后是黎景的:“能有什么办法?你去让大哥醒过来!”
旁边路过一个穿白大褂的年长男人,恰好是医院院长,穆城的主治医师。易江南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咆哮怒吼:“穆总到底什么时候能醒?你他妈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
不多时,院长的声音也哆嗦着响起,明显被吓住了,“……三爷,穆总大脑缺氧的时间太长,现在是植物昏迷状态,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谁都没办法说清楚……”
“要是城哥醒不过来,我他妈杀了你!”
“老三!这里是医院,你发什么疯!”
“三爷你冷静一点。”
争吵激烈而混乱。
隔着一扇门板,尚萌萌关上水龙头,抬眸,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卸去了眼妆,粉底,遮瑕,她几乎已不认识这张脸。
双眼浮肿,两颊消瘦,下巴成了一种诡异的尖,苍白而憔悴。
她抬起袖子随便擦了擦脸,转身走出去,抬眸,视线看向病房中央的白色病床——周围摆着心电监护仪,供氧瓶,吊瓶,穆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唇色黯淡,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尚萌萌从进这个房间开始,便没有看他。
不是不想,是不敢。只这一眼,她强装了一整天的笑容和若无其事,崩塌殆尽。
三个月前在临水,那枚子弹从背后射.入,距离他的心脏只有几公分。漫无边际的冰冷堰水中,他抱紧她,竭力度来残余体温,她在他怀里,夜色之下什么都是模糊的,她看不见,只摸到满手的血。
她不记得他们在水里泡了多久,也不记得他们是怎么被救起。她只知道,从穆城抱着她跳入水中,到他意识全无被送上救护车,这个男人,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我没有撑到最后,你就跟姜力上岸。”
尚萌萌最痛恨类似临终告别的话,因为你除了遵从,根本没有第二选择。
那一刻,她只觉心脏被硬生生撕扯成两半。
后来穆家的人来了,穆城被送往当地医院时已经深度昏迷。她全身湿透却恍若未觉,握住他的手,清晰感受到他一点点变冷的体温。
那时她只有一个念头。
江曼青那一枪是朝她开的,他拿命替她挡下一枪,如果他走,她当然也要跟着走。他们之间羁羁绊绊牵扯不清,实在太痛苦,她无奈无力无能,除了下辈子继续纠缠,想不到其它办法来报复。
抢救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