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处长从窗户边走过来,微笑着冲范坚强竖个大拇指:“小范,你今晚干得漂亮。于波这家伙,一般人看他都不顺眼,我早就想收拾他了。一天到晚捧着本《三十六计》,装着城府极深的鬼样。以前还跟我吹过,说什么没醉过酒。得,往后啊,你好好干,我季某人不会亏待你”
说完这些话,季处长看了看正呼噜着的两陪衬,又瞅了眼桌肚,恨不能上去胡乱踢两脚。
范坚强努力地站定,朝季处长微笑:“季处长,您放心,我都听您的”
纵然神志有些迷糊,范坚强吐字依旧清晰。实际上,今晚是他有史以来喝的最多一次。
于恍惚间,范坚强还想起一句话:领导表扬你,不是你真干得漂亮,而是在笼络人心。
季处长满意得很,收了大拇指,一把搂住范坚强的肩膀:“让他们多睡会儿,咱先去洗澡,回来再打理他们。小范啊,我上次说的后备干部人选,你还记得吗?年底前,估计要定下来。我可以向你打个保票,提名名单里,铁定有你的名字”
事实上,范坚强当时的惊愕,并非季处长打的保票,而是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影。
准确地说,这是个女人的身影:他看得清楚,是他老婆欧阳兰,一脸愤怒地站在那里。
只第一眼,范坚强浑身毛孔大开,并立即转过身去,幻想着能在瞬间想出一万全之策来。
季处长也吃惊不小,只觉眼前的女人很面熟,一时又记忆不出。
于是他也转过身,小声紧问范坚强:“这谁啊?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
范坚强焦急不已,小声答:“是我老婆”
“范坚强,你出来下”欧阳兰说话了,声音不大,语气冷肃。
季处长回转身来,呵呵一笑,上去解释道:“是弟妹啊你来的正好——”
此时的欧阳兰,心里只有愤怒,居然迎面而上,语气傲慢不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季处长季处长,很抱歉,我们家范坚强刚刚伤愈,您觉得他能出来喝酒吗?我是学医的。我想说,他目前不适宜喝酒,非常不适宜”
季处长顿时目瞪口呆:眼前的欧阳兰,话语辛辣凌厉,完全不符合初次见面时的印象。
恰在这时,范坚强也回转身,几步走上前来,言语异常纳闷:“欧阳兰,你怎么跟季处长说话的?我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喝酒,自己不知道吗?你冲季处长这样说话,啥意思啊?”
一直以来,范坚强都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如果是在家里,他可以听任欧阳兰发号施令,甚至厉声训斥,而极尽闪躲腾挪的太极功力将之化解。可现在不是在家里,而在一个主管上司在场的公众场合。何况,她的话很刺耳,听起来像是在故意挑衅。
很明显,他低估了欧阳兰今天的愤怒,以及由愤怒引发的次生愤怒。
而欧阳兰的次生愤怒,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爆发了:“范坚强,你给我住嘴我不让你喝酒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身体着想么?你刚刚伤愈,不能喝酒,医生都叮嘱过。身体是你自己的,喝坏了也是你自己遭罪。再有,你出来喝酒,为啥要骗老婆?欺骗家里的老婆,你觉得很光荣吗?周笑笑,人一小姑娘,你逼着她——”
“欧阳兰”
一声咆哮,响彻房间。
范坚强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待人接物大方得体的欧阳兰,居然在外人跟前如此肆无忌惮,而且撕扯着他最为紧要的面子,简直就像一个发了疯的骂街泼妇。我范坚强纵使有千错万错,错不至于受此难堪屈辱。有火,家里发,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有意思吗?为了一百块钱,你跟小商贩在大街上吵闹。马玲淑第一次来家,你出言不逊,还冷脸相待。这些事,我也没当真怪过你。可现在呢?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