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身上看不出一点步入中年的迹象,她不说,他还以为她才二十多岁。
女人笑得合不拢嘴,摆摆手,摸了摸脸,说道:“胖,皱纹都被勒直了,显年轻。”
新来的“顾客”也被传染地轻轻笑着,他看了看女人,又望了望门外的雪,笑容变了味道,像高兴,也像自嘲。
那天好像也是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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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小了下来,陆续有家长把孩子接走,那位新来的“顾客”也再次走上了回家的路。
“好像跟遇春一个校服?”陈主任脱下了白大褂,穿上了一件棉袄。
“嗯,一个学校的,他也是初三。”冯程程回答道。
“今天他们学校放假呀。”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下班的程阿姨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拿着电动车钥匙,疑惑道:“怎么没见着遇春。”
“我怕他做完训练后雪下得太大了,不好回家,就直接把他送回去了。”冯程程换上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正在从挎包里翻找着钥匙。
陈主任看向低着头的冯程程,隐隐约约地笑了笑,欲言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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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不大的房屋,一个中年男人在客厅里焦急地踏步,窗外已是夜晚,灯光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的那道疤旁的阴影随着面色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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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得去接儿子,他在哪下车来着?气温降得这么突然,他身上的衣服厚不厚呀?这么远的路他怎么回来,他身上带着钱吗?带着钱的话,能打上车吗?怎么还没回来?没带钱的话,走回来吗……
他从未去接过儿子,从未给儿子收拾过衣服,至于钱,倒是给过,只是上次儿子没收……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打量着窗外,黑色覆盖了一切,包括白色的飞雪,让人判断不出雪势的大小,只知道,雪未停,仍在下。
门处传来钥匙插孔的声音,男人望过去,竟有些紧张。
一个男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上挂着雪光,男孩没有看男人,哆嗦了下身子,换上鞋。
“回来了?”
“嗯,回来了。”男孩脱下印着校徽的冲锋衣,露出了一件单薄的长袖。
“冷不冷?”
“嗯,冷。”男孩简单地擦着衣服,上面的雪已融化成水。
“饿了吗?”
男孩没有回话,肚子传来的呻吟已经代表了一切。
“坐下吃。”
“我换个衣服。”男孩回到屋内。
男人坐在沙发上,身前的两只手紧扣在一起,像是抓住了男人的目光,他低着头,抬不起来。
男孩从屋里走出来,走到茶几边,男人才抬起头,刚坐下的男孩又起身,走进厨房,拿出了一双筷子。男人坐在那,低头又抬头,扣在一起的双手像是要搓出火花。
“你们期中考试了?”
正要吃饭的男孩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男人,这是他第一次问这类的问题。
男人轻咳了一声,避开男孩的目光,但很快又恢复过来,他的腰杆不动声色地直了直,俯视着弯着腰的男孩,“那个,你们班主任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考得相当好,进步很大,尤其是英语。”有些话男人没有说,说不出口,他的两只手扣得更近了些。
男孩的眼里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却比灯光更加耀眼,他低下头狠狠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牙齿在筷子上留下印记,心里连哭带笑地骂着某个人,真是比杨玉荣还装。
男人看着男孩的反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样直挺挺地坐着,看着男孩扒饭。
“别噎着。”
男孩一愣,动作慢了下来。
“多吃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