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校车上,吴景坤与王智勇并排坐着,吴景坤靠着窗,王智勇靠着走廊。
开发区单调的景色从窗边掠过,一片随着气温日降而变了颜色的荒野,少有人家,寥寥车辆以极快的速度把校车超过,在吴景坤眼里留下了一道道不太清晰的残影。这里路很窄,但车少人少,就显得宽敞许多,没有交警,没有横在道路上空的监控,车里的人可以蛮放心地踩着油门,路旁的限速牌子被一阵阵劲风吹得像个孤儿。
吴景坤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道旁,王智勇斜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身边的行李箱,一只手拿着手机,无的放矢地打开一个又一个软件,然后再切出后台把它们全部关掉。他没有独独看着屏幕,没有独独看着过道,也没有独独看着身侧的吴景坤,眉目低沉,眼光在离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四散而去,在屏幕里,在过道旁,也在身侧的吴景坤身上。
“快放寒假了,你到时候想干什么?”
“马上元旦了,你觉得学校会怎么组织?”
“回去几点打王者?”
“这次月考还开不开表彰大会了?”
王智勇口若悬河地说着些他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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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教室,一个高高胖胖的男孩坐在最后面,单独成排。他前不久刚刚转来,就暂时坐在了那里,他不爱说话,每天独来独往,有人主动与他搭讪,他也只是用一些嗯啊噢之类的叹词作为回应。孤僻的性格,肥大的身材,再加上转校生的身份,让其他学生对他很是畏惧,不敢靠近。
其实这个男孩以前不这样的,圣人曾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那么人降世之初的性格是开朗还是冷漠?这个我并不知道,但我知道,遭逢这样那样的变故而发生改变,这时的开朗总是最轻盈的,这时的冷漠总是最沉重的。
他是见到了了什么样的人,走过了什么样的路,做过了什么样的事才发生的改变?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这里,无人知晓,也没有途径可以知晓。
坐在最后排的男孩身子前倾,皱眉眯眼地使劲瞧着黑板的方向,他喜欢游戏,最近更甚,一有时间就把头埋进手机,视力降得很快,眼镜度数不够用了。
这便是他看到的世界吗?男孩看了一下自己的身旁,有些失神那里空空的,他没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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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车上的过道很窄,只能容一人经过,实在可怜,但这可怜的模样并没有博得同情,哪怕随车老师和司机一再呵斥,过道上依旧是一个袋子挨着一个袋子,一个箱子叠着一个箱子。
也不知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校车从来不开后门,上下车只能走前门,这可难为了在第一站下车的学生,尤其是打头阵的尤其憋屈。你说你不走吧,后面的人都被你一个人挡着,你说你走吧,不知道得踩到多少人的行李,好的情况下被行李的主人斜着眼珠子瞧上几下,坏的情况则惹来一破未平一波又起的诟谇。
“那有个空你看不到是吧,朝着我的包就踩,招你惹你了。”
“你个死妈玩意,长着俩眼不看事就挖了。”
“靠,滚。”
“诶!你有病呀!往哪撞呀,撞坏了你赔得起吗?”
或是哀求,或是责备,或是入不了耳的咒骂,走在最前面的吴景坤像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自顾自地向前走。
“好勇哇,这谁呀?”
跟在后面的人纷纷歪着身子,探出脑袋,竖起大拇指,向先锋献上最真挚的敬佩目光。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众人走着被开辟出的道路,很快地下了车,再走出前门之前,不在少数的人回过头去,向那些方才对吴景坤不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