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地音的最后一次碰面,他说:“人界越来越混乱了。天界也是。什么都在改变。”
她没说话,目送他走出天门的门槛。
当这个宇宙,有了神与人的区分,天界与人间的界限之后,似乎并没有按照它应该有的轨迹运行。地音说得没错,“混乱”的气味,越来越浓重。
那一天,她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在兵荒马乱、尘土飞扬的人间,突然想,本不该是这个样子吧。那群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神哪,都干了些什么?
她的双脚,踩在了一堆血流成河的尸骸中,里头的孩子,至死都没闭上眼睛。战争与贫瘠,什么时候变成了人界的主题?
血腥与黄沙,在狂风里交织,迷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的情景,过往的记忆,被强制平息的怒气与不甘,突然挣脱了锁链,野兽般冲向她的干涸的心脏。
她只记得,时间停顿了一会儿,天空也黑了一会儿,她的身体,像是死去了一会儿,又活了过来。
天界确实混乱了。天帝终日躲在他的寝宫里,拒绝见任何人。他的老婆也不再着迷于梳妆打扮,成天带着她的手下,不知在人界忙些什么。只听说,她去过的地方,死了不少容貌俊俏的女子。
她拒绝再为任何一个天神工作,指着战神的鼻子,轻蔑地说:“你的智慧,不及我万分之一。”
愤怒的战神,自然不会忍受这样的评价。他们打了一架,两败俱伤,堂堂战神,没能占到小小天音的便宜。
“你也不过如此。”她捂住伤口,胸中的那头野兽却分外得意,也越来越膨大。
她不再按照他人的意愿当一个传话筒,现在,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神,她来告诉人类要往哪个方向走,她来判断谁是谁非谁该死。她的话,就是绝对的真理。因为,她相信她的智慧,也坚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她更聪明。
她越发地享受人类对她的臣服与信仰,到后来,当有人对她表示怀疑的时候,她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掉这个人。
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不会有问题。任何的怀疑,都是死罪。
直到,那个无辜的部落,因为她的一席话,所有人,被永远埋在冰雪之下。
她在这个部落里,享受了最崇高的待遇。因为当初是她,指引这个贫瘠的部落迁移到了这里。如今,他们的生活里,水草丰茂,牛马成群,衣食不愁。所有人都真诚地崇拜她。而她,也将这个山脚下的部落,当成了自己在人界的一座宫殿,标志着她的伟大与明智的地方。
所以那个瞎眼的祭司老头真该死啊,说什么他能听懂动物的话,不久之后,这里会有一场大风雪,必须尽快搬走。
笑话呀,她选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这种问题出现?一个瞎眼的老头,能够比一个天神更厉害吗?
她下令砍掉祭司的头,安抚了一场小小的骚动。然后,她舒心地去了另一个地方,做另一场战争的裁判。
几天之后,等她回到山脚,她的“宫殿”,已经成为了一场永久的噩梦。
不行啊,怎么能是这样的结果?她是从来没有失误过的天神哪!不能原谅……
在雪地里呆了三天,她心中的兽开始愤怒地咆哮,她变成了一头真正的野兽,冲到世间任何一个地方,抓住任何一个人,都会问:“你回答我,我是不是世上最厉害的神?”
所有吓得直摇头或者说不知道的人,都被她撕成了两截。
不知从几时起,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开始惊恐地大喊“妖怪!”那些曾经崇拜她的人,吓得四散奔逃。
她依然重复着她的问题与杀戮,却再不敢看自己的模样。所有能映出她身影的东西,她都离得远远的。她的头,也越来越疼,里面好像被石头胀满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