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后面,冒出温明娜的表弟,他手里抓着只蚱蜢,西装里衬的领带歪歪斜斜。系青把那十四五的半大孩子拎过来,帮他整理衣服,“调皮,当心你妈看到又念叨你。”
明娜的表弟吊儿郎当的,“唠叨就唠叨去,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谁听她的?”
哎,青少年叛逆期的小孩儿,就这死德行,系青经验之谈,“被人念叨也是幸福的啊,我们能陪伴家人的时间都是有数的。”
半大孩子仰头瞅瞅比他高大的系青,闪着睫毛,“那陪伴女朋友的时间呢?”
“呃……因人而异吧,”好难答的问题啊……系青弯下点腰,保持和大男孩儿平视的姿势,“怎么,你有女朋友了吗?”
“有,”男孩儿表情好忧郁, “可是她可能活不久了。”
“为什么?”系青突然之间很可怜这个小家伙,温和道,“她怎么了?”
“她有艾滋病,一生下来就有,没多长时间了。”
系青立即想到很现实的问题,“你们没有……发生亲密的关系吧?”
半大男孩儿有点窘,耳朵根发红,但很快平静,寻常语气,坦白,“我们当然有,她有让我做保护措施。”不过,这孩子居然很些遗憾,“我觉得,我被感染也没关系,要是我感染了,就能知道她都想些什么了。她总嫌我不懂她的想法,不懂一个快要死的人心里都有哪些念头。”
系青愣怔好一会儿,才又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并不介意她有病,活不长这件事儿,是吗?”
“对啊,”半大孩子很认真,“爱情就是这样。”他重申,“爱情!”还打比方,“就像你和明娜表姐一样啊。”他笑,“你懂的!”并拥抱一下系青,“恭喜你,表姐夫。”
半大孩子跑远了,系青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盯着不远处开满荼靡架的,粉粉白白的花朵出神。爱情,那种不介意对方是什么人,有没有病,能活多久,几乎什么都不在乎,只管傻傻去爱的爱情,他曾拥有过。
是曾经,不是现在。
他和温明娜之间,有的不是这种爱情。起码,他并没有带着这样的心意去爱她,系青还知道,温明娜也不会以这样的心意爱他。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很难再用一个孩子似的,不可理喻的执拗去爱任何人。他们现在拥有的,只是“还好”而已的爱情,双方挺合适,能凑合着过下去。
现在,系青很庆幸,他确实拥有过最好,最美,最纯粹的爱情。他享受过那种最好的东西,带给他的震撼和悸动。
拥有过最好的人,还可以凑合着将就下去吗?而且,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凑合呢?他又不会从这件事情里得到莫大快乐,无非是因为,他在这个年纪,该做这样的决定,该过这样的人生,显得好像正常一点,方便他将其实从未真正正常过的自己,隐藏在一群谁也不晓得是不是真正常的人群里,获得不被谁打扰的片刻安宁。
可是,他要这样过一生吗?好像,也太可怜了吧?
“我们分手吧。”系青跟温明娜说,说的时候觉得自己其实很够缺德,“我不想结婚了。”
温明娜闪着水亮唇彩的小嘴张成一个O型,她似乎完全没听懂系青在说什么。
系青倒不拖泥带水,索性一次讲完,“当然,你如果一定不同意分手,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会和你结婚,会尽一个做丈夫的本分和责任,但我无法保证,我能带给你幸福。”
温明娜终于恢复一点意识,“为什么现在觉得不能让我幸福了?以前呢?以前干什么了?你不爱我吗?”
系青点头,“是的,我不爱你,事实上交往这么久,我从没说过我爱你。”
“你不爱我,为何要与我交往?”
“只是觉得差不多该有个女朋友的年纪了,而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