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后也好,杜立德都已经看不见了,他脑子中翻来滚去的,全部是关卓凡事先反复叮嘱的“仪注”。
杜立德三步走过,撩起袍摆,往下一跪——本来是单膝跪地的,不知怎么搞的,自然而然,两个膝盖一起跪倒了地上。
这一下,两宫皇太后也好,关卓凡也罢,都愣住了。
靠,杜立德,你真是给美利坚人民丢脸啊。
关卓凡迅速地转着念头,顷刻之间便做出了决定:不纠正他。
杜立德没有发现自己的“仪注”有啥问题,他满脑子想的是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还好,没有忘记。
“杜立德恭请圣安!”
一声怪腔怪调的中国话,从跪在面前的洋鬼子嘴巴里冒了出来。黄纱之后,坐在左手边的母后皇太后,不由自主,轻轻“咦”了一声。
杜立德摘下“大帽子”,放到身边的地上,垂首躬身致意——这次还好,动作幅度虽大,但脑门没往地上磕。
接着起身,走前三步,站定了。
身后三步远的地上,一顶大帽子赫然在目。
这是紧张过度,犯了和左宗棠觐见时同样的错误:站起身来的时候,忘记戴回帽子了。
当然,中国官员起身之后,要“跪近御前”,杜立德则是“站近御前”。
官员初次入觐,咫尺天颜,大多紧张,仪注出错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像杜立德这个情形,把事先说好的“单膝跪礼”,变成“双膝跪礼”,自动加码,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杜立德当然顾不得这些,他正目眩神移,口干舌燥:御案前摆着一张明黄纱屏,透过薄纱,他看清楚了纱屏后面两位盛装丽人的风姿。
杜立德心中怦怦直跳:哎呦,女神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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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谨遵您的吩咐,陛下
中国官员入觐,是不可以长时间直视两宫皇太后的,这个规矩,事先也是交代过的。可是杜立德此时色授魂与,哪里还记得这个?眼睛固然是大睁着直愣愣的,嘴巴也是微微半张着,就差口水没有流下来了。
两宫皇太后这辈子第一次和货真价实的洋鬼子打照面,是丑是妍,也不大分得出来。不过,此人身材高大,器宇轩昂,腰板儿挺得笔直,加上方才那个出乎意料的双膝下跪,两宫皇太后的“第一印象”,都相当不坏。
只是这个人半张着嘴巴,一副直愣愣的呆样子,可是有点“失仪”。不过,念在蛮荒远夷,重译而来,礼数上面,粗疏难免。举止言行,就不好求全责备了。
母后皇太后不虞有他,圣母皇太后却是敏感许多。她不由自主,想起了五年前热河行宫如意洲一片云戏台旁的那个五品马军佐领。这个洋鬼子的眼神,和“他”当时盯着自己的眼光,倒有几分相似!
慈禧心中微动,再一想,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吧:隔着黄纱,洋鬼子的眼睛又不晓得是蓝是绿的,许是花了眼了?
该问话了。
“杜立德,你是美利坚国哪儿的人氏啊?”
圣母皇太后的第一个问题,就叫关翻译官愣了一愣。
因为两宫第一次接见洋人,怕双方说话接不上榫头,彼此尴尬,关卓凡在奏折的“附片”中,“奏明”了在这种场合说话的“惯例”,算是一个委婉的提示,效用和为朱凤标、万青藜拟的那张“单子”仿佛。只是“指点”两宫,不能像对朱、万二人那样,“画公仔画出墙”,得兜着圈来。
“附片”里边,可没有这个问题呀。
关卓凡不暇细想,如实地做了翻译。
如果哪一方的话,过于地不妥当,关卓凡可以“上下其手”,翻译过来的时候,加以增删润色。不过,这么干,不能痕迹过著。因为今日的对话,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