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刘郇膏恍然大悟,难怪有这样的姿色,“不过听说此女掌厨,聘金特高……”话没说完就后悔了,心说统兵的将官,大都挥金如土,自己这样说,倒像是对关卓凡的奢靡有所指责,一时停住了口,不知该怎样圆回来。
关卓凡却不以为意,苦笑道:“我哪里请得起她!”把扈晴晴“报国”入衙的事,当做一件轶闻,原原本本地跟刘郇膏说了一遍。
刘郇膏听得目瞪口呆,忽然击节赞赏道:“真是一位奇女子!”
两个人初次见面,话题从这里展开,就容易得多了。关卓凡毫无架子,完全拿刘郇膏作为“上海知县”的前辈看待,不断向他请教一些地方上的事情,刘郇膏倒也有什么说什么。两人边吃边喝,谈得很是热络。
“松岩兄,我听丁世杰说,这一次在东路,你的团勇打得很好。”关卓凡把事情扯回来,“军政两端都拿得起,真是大才!”
“这可真是过奖——我是道光二十七年春闱侥幸,到现在十五年了,”刘郇膏自嘲地笑笑,“十五年从七品做到五品,算是什么大才?”
这是在发“怀才不遇”的牢骚了。十五年从七品升到五品,仕途的确算不上顺遂。
“刘先生,”关卓凡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忽然改了称呼,恭敬地说,“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讨教。”
“这怎么敢当?”刘郇膏愕然,看了看关卓凡的样子,知道他是要说正事了,于是脸色转为郑重,也改了称呼:“关老总,讨教是不敢的,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这一次平长毛,不瞒你说,轩军从长毛的手里缴得了不少财物,算下来,总有二十几万银子的东西。”关卓凡说道,“其中也未必没有顺手牵羊来的,比如各县的官库,百姓的家里。如果你是轩军的主帅,这二十几万两银子,要如何处置?”
(三更奉上。以后更新的时间,不出意外,就放在中午。)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小慈乃大慈之敌
刘郇膏楞了一下,什么叫如何处置?装进口袋里,不就是了?
随即他便明白过来:关卓凡这是在考校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可单单是把这件事情坦然相告,已经见得诚意十足。恰恰这个题目,自己曾经有过一番感想,于是凝神思索了一下,不疾不徐地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关老总,恕我直言,从道理上来说,这笔钱,该归朝廷。不过现下的风气到底不同往日,指望象北宋的曹彬下江南那样,一介不取,将所有的金银珍宝,悉数献与太祖,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了。但若是尽归私囊,也不是善策——即以湘军而论,现在每下一城,官兵无不大发其财,往湖南的水陆两端,车运船载,络绎不绝。我敢断言,这样下去,湘军的势头决不能持久,一破江宁,便会锐气全失。”
“何以见得呢?”
“鹰不能饱,饱则远飏!”
好一个饱则远飏!关卓凡动容了,盯着刘郇膏问道:“然则,先生何以教我?”
“若是我替关老总设谋,当把这笔钱分作三份。四成归各位上交财物的将领,任由其造册在营中分配,不失激励之意;三成归粮台,以充营务之需;另以三成献朝廷,可免饕餮之名。一旦成了定例,则谁敢私取,不单要如数追夺,还要革除出军。”
“好,好,”关卓凡说道,“不过现在的形势,毕竟饷源艰难。不能不为日后多做一点考虑。若是营务上不敷支出。又要拿钱去献给朝廷,弟兄们万一生出意见来,该当如何?”
“若不是关老总跟我直言有二十几万,我又能知道实数?”刘郇膏轻描淡写地说道,“朝廷也跟我一样,其实无从得知。说一句诛心的话,是多是少,都在一支笔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