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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4 / 5)

我帮四阿哥系好腰带,无意中一眼扫见床脚半摊一卷书册,知道是初初醒来时他坐在我床头我看的那本书,一时好奇,捡在手里看了封面,却是一套唐人元稹所作《会真记》,随意一翻,恰好写的是张生、崔莺莺西厢会,“将这钮扣儿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但蘸着些麻儿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一段。

四阿哥也侧了首过来同看,见我翻得妙,便低笑出声。

我道这厮大过年的还在学习什么呢,原来是雪夜闭门读亵书,啐了一声,刚要将书合起丢过,四阿哥却按了我的手,指住一句“今宵同会碧纱厨,何时重解香罗带”,问我写得如何?

我哼哼搪塞:“不过尔尔。”

四阿哥非要我讲出道理来:“如何‘不过尔尔’法?”

我恼道:“此类传奇角本,无非公子多情,小姐痴心,就拿张生来说,他一见莺莺便惊为天人,央红娘传情书,虽求得莺莺抱枕而来,结果还不是为了前途另娶显赫官员之女,对莺莺始乱终弃?最可恶是还要说什么莺莺乃是‘尤物’,‘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他自己又‘余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所以‘忍情’弃舍,世人反倒赞其是个‘善补过者’。却忘了当初娇娥几多媚,娇娥几多亲,只是不得见,空自气煞小张生,恨不得天爷你睁眼,赐下风火轮,一轮劈裂墙,二轮如飞奔,百事皆不管,先会小娇娥——呸!那其间怎的不生半点儿羞?”

四阿哥听了,笑了一回,又道:“张生原型乃是唐代才子元稹,曾为悼念亡妻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一名句,照你看又怎样?”

我移步到镜前,举梳顺发,漫漫言道:“写诗归写诗,元稹写完诗,一掉头,怕他不仍旧再娶新妇么?”

说着,忽的手一停:不好。穿帮了!在古代像《会真记》这类书就相当于现代的小黄书,连男人也不见得能光明正大摆在书房看,遑论女子?刚才四阿哥眼瞧着我不过翻了一页看看而已,纵然我再自吹有“一目十行”之本领,又怎可能一气将整本情节说得环环相扣?亏我长篇大论一堆,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完左脚砸右脚!而且我的观点恐怕也太现代了,不晓得四阿哥会怎么想?

正想着,四阿哥已走到我身后,我从镜中看着他脸色,僵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他扳过我身子,叫我面对着他:“我说过,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的,有生之年,我绝不会放过你。我对你,断然没有始乱终弃这回事。”

我垂下首儿,捻着他腰间佩带,脉脉不得语。

他环手揽住我,温和的声音继续传入我耳中:“不等圆明园开工了,这个年过完,我就正式提请皇阿玛将你许给我——你愿意伴我一生么?”

——你愿意么?

这四个字压在我心上,重如千钧。

我抬起头,窗外天色将明,升起的阳光不打招呼就晃晃荡荡照在他的脸上。

我凝视着他,就像是初次看见他,以前没有见过似的。

他的眼睛变成深邃晶莹的琥珀颜色,仿若独照着旖旎却始终平静的深潭,而那种底色简直可以映出我的小小面孔来。

我忽然有一点心悸,同时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

明知不能白头相守,这一生,却要为他画地为牢,我在牢里慢慢变老,可以……说愿意么?

第六十二章

自初三至初五,四贝勒府无非是白天迎客,晚上张灯,至戌末就寝,没有其他重要活动。

从初六到灯节之前,各王公府的福晋、奶奶们,在太监、仆妇、使女们陪同下,乘马车往京城各王公府第拜年,这些日子,四贝勒府万福阁内的“堂客”络绎不绝,登堂拜见,请“蹲安”,道新禧,事寒暄。

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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