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淚,江可芙才回想起李辭竟也在「不是好人」之列,不禁啞然問她為何,得了恆夭一連串的控訴。
比如放棄與刑部爭執江可芙的罪名,制止自己要對青苑動手,默認江可芙欽犯身份廣發通緝令,還不讓人說實話——罵了他和青苑幾句就把自己關進偏院…雖然後來證實不罵也是要關的,因為她也是人證。
「現今肯做事,一半兒原因也不過是老爺還在兵部,一牽扯,太子一邊就不好了,常家跟齊王府就該笑了。原來奴婢竟還覺如此下去也未嘗不可,今日算明白,這人慣是會裝。虛偽。過幾日出來,小姐便合計著,與他早日和離吧,再不摻和他們這檔子爛事。」
一提這事又開始替江可芙委屈,恆夭緊緊攥著主子袖子不肯撒開。
聞此愣了愣,繼而江可芙有些想笑。
李辭和她提前賠過不是了。兩人都是人證,青苑被關,不搭上恆夭便更易落人口舌。打人就更不行了,至少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行。
她自是明白的,但恆夭的委屈不能白受。抱著如此心思江可芙沒有多解釋,替恆夭把散下碎發別在耳後,輕聲道:「這話咱兩個說就是了,你這麼說他,他不計較別人都要挑你的大不敬。行啦,他肯做事就行。這籃里是不是給我帶的點心?你這時候也差不多了,這地方陰暗又潮,早點兒回去吧。我過幾日就出去了。」
恆夭點頭,籃子擱在腳邊,突然從裡面掏出什麼極快的塞進江可芙手裡。接過緊緊攥住,是張字條。
「李辭說全身而退已不可能,哪些認哪些抵死不認都寫下了。小姐看完和晏公子通個氣。過幾日,就該審了。」
低聲幾句,恆夭不舍的看了江可芙一眼轉身喊獄卒來開門把帶來的東西遞進去,又作掩飾般嘀嘀咕咕籃子裡是什麼點心,最後被獄卒引出去。目送兩個人影消失在走道盡頭,江可芙提起籃子坐回牆根兒,背著打開字條。
那日買她的人家被滅口了。
這其實是她一直擔憂的。要害她,人證自不會幹脆的留下。且當日自己並不知身在何處,找尋也費力,莫說人證已死,能找到具體地點都該說句辛苦。揚州青樓的老鴇和蘇六也不在了。她逃離青樓次日李辭派人去尋時,那所謂的老鴇就已查無此人,蘇六則是被吊死在自己屋內。那懵懂的姑娘,至死都不知曉什麼,只因為與她相識…
字條上,李辭告訴她刑部扣上的三樁案子都不能認,刺殺案只是捕風捉影只要無絕對證據根本無法定罪,小章一事便只招認鍾秀路一案是她所為,小章才掉落被晏行樂撿到。正好影射楚家失刀案,她就可以提杏簾被困,還能反將一軍是楚先懷恨在心要報復她與晏行樂。還有徐知意,陳捕頭兩個「外人」做人證。
字條還提了一句大家一起下水,江可芙才明了常遷為何遲遲沒來審她,甚至都不曾派個人。
就在她入獄當日,早朝,李辭上疏彈劾刑部侍郎秦珉欺瞞聖上,草菅人命,應罷官嚴查。
去年十月末有曾三人自湖州上京鳴冤,狀告劉貴妃之侄,江南知府劉銘白侵地建宅,家丁驅趕百姓,最後以致縱火傷人六人死十一人傷。官員欺壓百姓自先帝上任就已少有,是以朝中重視,案子交由刑部,下令儘快徹查。巧的是此案之後宮中便逢八公主生辰,生辰宴李沐凝中毒不醒,劉貴妃精神恍惚也重病一場。為寬貴妃與劉家的心,劉銘白一案暫且壓下,三人暫時留在了刑部大牢。之後月婕妤,鍾秀路一幹事,節氣冷下來北燕也蠢蠢欲動。這事便一拖再拖。
直至祭祖皇陵刺殺,燕王與靈王謀逆,祝家殺害禁軍種種,齊王又命刑部盡力壓下此事,聖上就漸漸淡忘。連要抓常遷把柄的李辭都忘了。直至往涿郡前無意翻卷宗發現祝家一案處決名單有三人對不上,才發覺刑部這次做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