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你們藏好聽到什麼都別出來,我就守在外面。」
墨林軒外。
根本守不住此地的,所有人都知道,金陵守軍很多都沒了鬥志,更不論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兩軍中都還有很多相識的戰友。北境軍攻城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城頭的守軍只是象徵性的抵抗了幾下就大開了城門。
負隅頑抗的只有宮城裡,真正只聽命李紀的那些護衛軍,下手不像北境軍那樣留有餘地,幾乎個個本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架勢,竟一時和北境軍殺得難捨難分。
帶著一小隊精銳,昭華長公主的駙馬穆清逐率先闖入金龍殿,外面滿目橫屍,鮮血遍地,護衛軍一個個殺得紅了眼,殿裡卻一個護衛也沒有。
李紀身著朝服,頭戴冕旒,堂皇的燈火下十二根白玉串珠被映照得流光溢彩,在那張無喜無悲的白皙面孔上投下微動的影子。他正把玩著一把佩劍,在殿門被人踹開的那刻,露出一絲笑容,「刷」一下,劍刃出鞘。
與他截然不同的是身側的皇后蘇棠,目光定定地放在泛著寒光的劍刃上,片刻,絕望地闔了闔眼。
「朕還以為會是七弟來踹這扇門。倒是白期待一場。不過確實也許久不見姐夫,死前看一看,也不錯。不知長姐身子可好?」
示意身後士兵且勿上前,穆清逐獨身向李紀處走了兩步。並沒有接他的話。
「昱王不想傷你,到底手足一場,你退位吧。」
李紀舉起了劍嗤笑了一聲,似乎聽到什麼無聊的笑話一般。
「然後像燕王被先帝關起來一樣把朕也軟禁嗎?」
「你勾結北燕屠宮,讓出北境三府,狼子野心篡權奪位,大啟民怨四起,動盪不安,大啟百年基業險毀於你手,留你一命已是仁慈。」
「仁慈?若不是他命大,現在該是朕對他仁慈。」李紀輕蔑地看著穆清逐,「自然,現在仁不仁慈,也由不得你們——」
變故只在一瞬,李紀忽然揮袖,劍刃一橫,「嗤」一聲,兩股血液飛濺,隨後大片殷紅噴涌而出。
「陛下!」
蘇棠大驚,本欲奪劍但又哪裡有李紀快,撲上前去攬住仰面倒下的男子,此時才劈手搶過他手中漸漸握不住的劍,自然只是徒勞。甚至以她一個普通女子之力根本拿不動,只握了一下,就重重砸在地上。
「太醫!快請太醫!駙馬爺!駙馬爺你救救陛下!退位詔書我來擬,我知道玉璽放在哪兒!你救他一命……救他…」
淚珠爭先恐後而下,濕了衣襟又滾落在李紀臉上,本能地用袖子去遮蓋包裹他頸上的傷口,卻只是讓身上沾了更多血。
「不要髒了皇后衣衫…」
面色煞白,如同抽去了顏色的畫像,李紀眸光越來越黯淡,目光定在蘇棠鬢邊,卻不看她的眼睛,語氣難得的柔和。
蘇棠正哭著,聞此一怔。穆清逐看著李紀的情形,知已無力回天。心中複雜,長嘆一聲,目光示意一眾人出去。
身後傳來李紀斷斷續續的聲音,成了這位「短命」帝王的遺言。
「今日這身很好看…」
良久。
靜默的金龍殿中傳出「噹啷」一聲。沒人知道那個柔弱的女子是怎樣握起那沉重的劍又自刎的。
順天二年末。李紀夫婦雙雙離世,後以帝後之禮合葬於皇陵。
同一時刻,墨林軒中。
天邊泛起淡淡的魚肚白,若爬上房頂大概已能看見圓日的一邊。在偏殿守了半夜,外面廝殺聲越來越小。李琢早已在不到四更時撐不住睡去,梅喚緊張半夜這時也倒在床後睡得香甜。
自己也昏昏沉沉,但江可芙仍不敢放鬆,聽著外面沒了動靜,握著叉杆出門查看。
中庭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