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切茜婭任何行動,那人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手腳溫順而無奈的掙挫了幾下,死去了。
他的身體倒下的時候是那樣柔軟而緩慢,仿佛已經被疾病掏空成了一團棉絮,詭異的銀光在癤子上閃爍著,天上的繁星睜大眼睛,呆呆看著地上的死屍。
從那天起,切茜婭便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連伊蓮也不見。
僕人們只能把食物送到門口,下一餐來取時,發現只少了那麼一丁點,根本像是沒人動過。
懷亞特完全不回府邸了,傭人都在揣測是不是主教和小姐鬧了什麼矛盾。一定是紅衣主教大人看不慣小姐放蕩的生活,想要懲罰她。
這本來是合情合理的,畢竟洛佩茲大人一向仁慈威嚴,深得民心,而他的妹妹卻驕奢淫逸,他們都覺得主教大人實在太嬌慣她了。
因此也沒人插手勸阻,任憑切茜婭不見人,在房間裡呆了兩三天。只有伊蓮心急如焚,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到了第三天,懷亞特在廣場上清點物資一直到深夜,忽然聽見了外面的吵鬧聲。
因為有許多病人家屬到這裡鬧事,懷亞特新增添了一批侍衛,他原來不想去管,外面卻吵嚷的越發厲害了,他心煩的走出去,「發生什麼了?」
侍衛黑著一張臉說:「這個女子非要進去見您……」
所有人都帶著面具,懷亞特一時間沒認出是誰,試探著說:「伊蓮?」
伊蓮哭哭啼啼的扯住了懷亞特的袖子,「主教大人回去看一眼吧,小姐病了!」
懷亞特令人派馬車送伊蓮回去,他先走一步,一路跑馬返回府邸。
守夜的僕人殷勤的上來牽馬,「大人怎麼回來的這麼急……」
他一抬眼正見紅衣主教一雙眼睛泛著血光,側臉肌肉繃的僵直,「小姐呢?」
「不知道……」
「混帳!」
懷亞特一把推開僕人,大步走進切茜婭臥房。兩扇房門敞開著,門鎖掉在地上,大約是伊蓮進去時才剛打開的。
房間裡沒拉窗簾,過於明亮的月光透過玻璃窗灑了切茜婭滿床,她蒼白的躺在床上,兩手交疊在胸前。
她的臉在月光里完全失去了血色,寧靜的沒有一絲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恐懼,連悲哀也沒有,仿佛是油畫上的人。
懷亞特背後汗涔涔的,又像是一陣冰凍結住了,他走過去,站在她床邊,徒勞的喚了一聲,「切茜婭。」
她沒有應聲。
他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上面燙的嚇人。
懷亞特隱隱約約記起了切茜婭的筆記上的話,
「最開始的症狀是發燒畏寒,頭及四肢疼痛,之後淋巴結腫脹,體溫迅速升高。淋巴結持續變大,呼吸急促,意識模糊。其後淋巴結堅硬光滑,病人神志不清。發病後三到五天內死亡。」
「切茜婭……」懷亞特在她的床邊跪下去,一遍遍吻著她的手,眼前逐漸視線模糊,「不要這樣,求你了……」
月光照進窗子裡來,切茜婭指尖上掛著的淚珠晶瑩透亮。
聽說小姐得了黑死病,主教府邸內的僕人一夜之間全逃出去了,伊蓮不想走,懷亞特勸不動她,也就不再勸。
消息如同一陣風般傳遍了阿德里亞的貴族圈子,教皇使節的親妹妹感染了瘟疫,使節大人將一切公務移交給了跟隨皇家禁衛軍前來的布雷迪·法伊曼爵士,衣不解帶的在家照顧她。
貴族們對教皇使節的舉動議論紛紛,按理說教士便應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怎可因為自己親人生病便拋下其他人不管?有人指責紅衣主教貼身照料女子是自降身份,前總督的親信更是因此出言暗諷主教大人與妹妹有不倫之實,道德敗壞。
懷亞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