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不甚喜欢。他每天早上坐在大殿前念诵经文,女孩便在他身旁扫地浇花。
道士每天中午擦拭着泥塑,灵牌,女孩便在隔壁的厨房里洗菜做饭。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期间,女孩也不再咳嗽,身体随着年龄越发的像个成熟的大姑娘,而道士却日渐消瘦,身子萎靡下去,不复年轻时候的健壮阳刚。
道士其实一直都有个心结,那便是道馆的传承。
尽管女孩一日复一日的在道馆里辛勤劳作,但道士知道有些时候规矩比人重要,道馆的未来必然不能是由一个女弟子来继承。
“你又在说这些!我说过了,我能挑的起这道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怒火中,汤汁锅碗散落一地。
老道人沉默着,弯腰拾起地上一块块碎裂的瓷碗碎片。
“你别弄。”女子弯下腰去,刚要拾起一块,手指却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流淌出来。
“娃儿!”老道人率先将女子手捧住,他捏住女子伤口前,而后从腰间撕了截布将其捆住不让血流出来,接着翻箱倒柜的去找药来。
女子却是红着眼,她看着面前老人双腿跪在地上久久无言。
“我当了一辈子道士,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不想而是规矩在那儿,娃儿,你做不来为师也不愿你做,这外面的世界你还没见过,何必…”老道人一边说着,一边也是泣不成声。
一袭青衣下山而去,自那日起,这馆里,复又只剩下老道人一个。
东南角的那株紫丁香终又是没人打理,没几日便枯死了去。
若干年后,当女子回到山上时,不知何时观里冒出个讨人厌的臭小鬼,也不知何时,山头多了块碍人眼的土坟堆。
半蹲在坟前的女子,望着面前零星几个破瓶烂罐里面盛放着不知什么时候的馊饭酸菜,坟上墓碑也只是块旧木板歪七扭八写着几个奇丑无比的大字。
一股莫名的憎恨感冲上心头,她一脚踢在身旁白杨树上,树身咚的被她这一脚踢的晃了又晃。
她望着山下阳光依旧,而老道人的坟头在白杨的遮盖下显得越发凄清孤寂。像极了无数夜晚里,只身一人的他守着的这座残破道馆。
终究是一声凝噎,女子从袖口摸出四张黄符,贴在双手双脚上,见她轻呼了口气,把手放在遮盖了老人头顶的白杨上。
那一刻,她想到了若干年前,在雨中,老人挡在她头顶上的手,那时候她咳嗽的要命,可偏偏就是那样一双手让她觉得,自己没死真好。
“起!”随着女人一声低吼,轰隆隆一颗白杨被她倒拔起来,泥土翻动,连带着老道人头顶的阴霾也随之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