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尸或许会七窍流血,可却绝不会停止暴怒攻击的脚步。
刚才的安伯天就是一个例子,在他还没有完全变回毒尸之前,那暴虐的气息即使隔着老远都能叫人感觉得到。
然而现下,在喷出了那口鲜血之后,他便全然没了反应,气势?没有,暴虐?没有。
站在那里,安伯天就连脸上的狰狞也都消失不见,所余的,只是一份木然。
如山的身躯突然有着摇晃,安伯天就那么呆滞着,直挺挺地,缓缓往后便倒。
剑晨就在这时猛然扑前抱住了他的身躯,手指才一接触到安伯天的手臂,一颗心顿时猛然往下一沉。
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他也能感觉得到安伯天手臂上那僵硬冰冷的感觉。
这份冰冷,已经不再是那令人心悸的暴虐冰冷,而是……仿若死尸一般!
扑通——!
剑晨的这一抱牵扯到了他手臂上手少阳三焦经炸开的穴道伤势,气息一滞,顿时没了力气,就那么抱着安伯天一同重重摔倒在地上。
即使是摔倒,安伯天也没有半点反应,身躯仍然那么直直地挺着,剑晨咬牙伸手一抹,将他满脸的血污抹去一小块,露出脸庞现下的肤色来。
那是……死灰色!
“不,不……”
剑晨的背脊在看到这抹死灰之后,一阵阵地往上冒着凉气,他嘴唇颤抖着,手指也在颤抖着,缓缓地,慢慢地……将手伸向了安伯天的鼻下。
毒尸,总归也是人,虽然没有痛觉,没有心智,但呼吸总还是有的。
可是……没有!
剑晨那剧烈颤抖的手指足足在安伯天的鼻下放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
确信。
雄武城城主,明面上精锐之师狼牙军的最高统率,安安的爹爹,安伯天……
死了!
死了!
在这一刹那,剑晨的双目大睁到几乎撑裂眼角的程度,虽然安伯天的情况早已不容乐观,可是……当真的感觉到他已然死亡的时候,对这个事实,他仍不愿接受。
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此刻,剑晨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
安安的爹爹……死了。
他要……如何向安安交代?
“噗——!”
那边厢,蛇七也在剑晨颓然放下手指后,猛得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是个孤儿。
确切的说,蛇牙部队里排名前十的,都是孤儿。
从小他们便被安伯天收养,被培养成了雄武城暗地里的一股尖锐刺刀,打从入了雄武城的第一天起,他们便被灌输了这一生都要向雄武城效忠的意志,哪怕是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群人,蛇牙,与其说是暗杀部队,倒不如说是雄武城在暗地里培养的一批精锐死士,能够在必要的时候,为了雄武城的利益,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在成为死士的这个大前提下,可想而知,这群没有丝毫背景的孤儿在不堪大用之前,所受到的是怎样的一种折磨训练。
而在雄武城中,很讽刺的是,能够带给他们这群孤儿一丝温暖的人,偏偏就是作为城主的安伯天。
明明,将他们训练成死士,以至于蛇七的前半生都处于非人折磨中的命令,就是安伯天本人所下。
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对安伯天心生一丝一毫的怨恨。
不是因为不敢,而是不愿!
当时安安还小,整个雄武城里,能够将他们真正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具杀戮机器来对待的人,只有安伯天!
安伯天的儒雅,安伯天的温和,安伯天对他们偶然为之的一份关切,都令蛇七至今也不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