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花了,可以管我一辈子用的。
那家餐馆没什么顾客。我手边只有一把叉子和一把汤匙,在埃尔布利是不用刀子的。我们点了菜单上所有的27道美食:番茄和海藻冻、棉花糖帕尔马干酪、马提尼酒浸干冻蛋卷、样子像沙丁鱼眼睛的鱼肉银珠、清汤炸肉丸、海带包鸡爪,还有盛在飞碟那么大盘子里的含土豆沫的牡蛎精。说心里话,这简直是一场灾难。我们花了6个小时来吃这顿大餐,什么干冻食物呀鱼肉银珠呀土豆沫呀吃得越多,我们感到肚子里越饿。
达利的骗局 二(9)
“你喜欢这里的食物吗?”我问阿娜。
“挺与众不同的。”她说。
“我讨厌这里的食物。”
“这厨师不是一个厨师,”阿娜说,“他是个艺术家。”
“一个药剂师。”我说。
“吃过这些食物,我可以为一片‘番茄吐司’献身了。”阿娜说。
“那是什么东西?”
“烤面包片涂上番茄酱,再加上橄榄油和盐来调味。一道简单的加泰隆美食。”
我颇不情愿地付了账,然后我们驱车去了罗萨斯山里离得最近的酒吧,我们从柜台上抓起一块用锡箔纸包着的奶酪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阿娜?”我说,“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吧。”
“旅馆接待员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我。”
我将手指放到她的唇间,弯下身子吻了她。
黄昏时分,我们吃着彩虹般多彩的冰淇淋,观看地中海的日落。当阿娜将头靠在我肩膀上时,我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潇洒一些。在海湾中央,一个三角形状的礁岛活像犀牛角从海里冒出。云彩犹如有破洞的窗帘挂在蓝天上。这一切似乎都是从一幅达利的画中复制出来的。我心想,这就是达利童年和青春期看到的风景,这是他成长并变成超现实主义疯狂天才的地方,它位于西班牙的东北地带,有着宜人的夏季和严酷、寒冷的冬季。
一架小型双翼飞机绕着山地转圈,沿着海岸线飞行,机尾拖着一条横幅标语,上面写着:“欢迎来到达利世界!”
阿姆珀丹汽车旅馆已很陈旧,它位于菲格拉斯的郊外。一个四壁全白的房间、全白的床单,只有一盏夜间用的灯,床头桌上放着一部西班牙文的《圣经》,外加阿娜的那本平装小说《在火山下》。
“阿娜,你真是妙不可言。”我结结巴巴地说。
“别忘了我是西班牙人。我们的血液里充满了爱。”
整整两天两夜阿娜和我都待在汽车旅馆的房间里。第三天,我从床上掉了下来。阿娜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放路易士·莱奇的情歌《我爱你》,不过是用加泰隆语演唱的。旧日时光和逝去的岁月又回来了。我不会说加泰隆语,但我懂得歌里的每个词。
“等我们的儿子出生时,我们要给他取名‘路易士’。”我轻声说。
阿娜微笑了。
一个做客房服务的姑娘给我们端来供两人用的“香槟早餐”。不是法国的香槟,而是“卡瓦”,实际上是西班牙风味的香槟。早餐里有面包卷和一碗香草蛋奶馅,以及番茄吐司、加奶甜咖啡,还有新鲜水果:切成片的菠萝、颗粒很大的葡萄、形状和颜色都像血滴的野生森林草莓。草莓浸泡在新榨的橘汁之中。
那姑娘离开之前朝四周看看。“你们知道……”她刚开口说又停顿了一下,“达利和加拉春季从纽约回来,在去卡达奎斯的途中经常在这个房间留宿。”
阿娜举起酒杯。“敬达利。”她说。
“敬加拉。”我回应道。
“敬我们的儿子。”我们一起说。
“你喜欢这本书?”我问。
“哪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