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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3 / 4)

还是毛拉乌达。我们没有看见狼,除了几辆汽车孤独的小虫似的影子,目光所及还是云,是徘徊在雪山顶上的云。

是狼群吞噬了浩克的生命吗?对于一个小男孩的回答所有人都半信半疑,但至少他们觉得找到了一个解开浩克谜底的突破口。我记得我们怀着某种躁动的心情涌进帐篷,每个人都似乎在逼迫沉默的娜敏打破沉默,围绕着浩克之死,他们的问题像乱箭一样射向娜敏。

娜敏端坐在羊皮褥上,面对桌上的一尊神像保持静默,很明显她对客人们嘈杂的声音充耳不闻。当桌上的印度香旋出最后一缕青烟时,娜敏回过头,她说,“我看见浩克了,他变成了一朵云。”我们无法从娜敏口中探听到有关浩克的死亡细节,在毛拉乌达你只能忍受一切不该忍受的东西。葬礼始终未有确定的日子,娜敏对客人们说,再等几天。几天过去了,娜敏还是那么说,再等几天。五位客人终于失去了耐心,在旅程中产生了爱情的画家和女诗人有一天不告而别,双双离开了毛拉乌达,作为对死者的哀悼,他们在气象观测箱的木架上系了一条黑色的丝巾。黑丝巾在风中飞舞的姿态肃穆而多情,它使剩余的三位客人原谅了它的主人的背叛行为。而浩克被狼群吞噬的消息终于被证实了。一个沿溪沟放羊的老人告诉我们,浩克在驾车翻越冰坂的途中被狼群袭击,他说他亲眼看见娜敏带着孩子沿路寻找浩克的遗骨。老人说他不知道浩克为什么要在大雪封山的夜晚驾车远行,他只是根据汽车空空如也的油箱推测,狼群是在浩克下车加油的时候趁机袭击了他,“从来没有人敢空着油箱在毛拉乌达开汽车,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大概是想回家想疯了。”老人抚须感叹了一声,“到了毛拉乌达就不该想家,他不该撇下娜敏和孩子一个人走,你们知道吗毛拉乌达人留不住人,毛拉乌达的狼却能把人留住。”我从两个同伴脸上看到了相似的惊悸之色,接着便是黯然。想像的野马狂奔起来,我似乎清晰地看见浩克陷于狼群的围攻之下,看见一个热爱诗歌、绘画和哲学的人与一群嗜血的野狼在荒漠中的搏斗。我忽然想到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传奇、冒险和梦想这些美好的精灵就像那辆没有汽油的汽车,它们是废铜烂铁,在浩克遇难的时候它们肯定无动于衷。即便有无数的疑问,我们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无理的事实,失踪三年的朋友浩克,那个在许多城市被人们所崇拜的怪人浩克,如今他已被毛拉乌达的狼群分食于腹中。现在让我来追忆那个死者缺席的葬礼吧。在淡蓝色的晨光中我们登上了娜敏的马车,我们注意到娜敏那天与往日唯一的区别在于她的微笑,葬礼那天她容光焕发,眼角眉梢显现出一份奇迹般的美丽。而娜敏的男孩也洗濯一新,脏污褪去,我们发现男孩其实有着和浩克一样光洁的肤色和乌黑的头发。娜敏说,我们去红柳谷地,浩克已经在那里,你们会见他一面的。没有人提出异议,我把手伸进车角边的布袋里,以为会摸到浩克的遗骨,但摸到的却是还冒着热气的窝头。我没有找到任何葬礼需用的东西,我已经猜到那将是一个奇特的葬礼,但我仍然不知道娜敏将如何让我们见到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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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柳谷地的红柳丛在雪泥之中发出潮水似的喧响,这是一个被我们疏漏的风景如画的地方,当我们跟着娜敏走向谷地深处,太阳正从东边的雪山上喷薄而出,谷地里的红柳与人一齐亮了起来,我记得就是那样,红柳与人一齐亮了起来,我头脑中的某个谜团也突然亮了起来,在高原太阳照亮这个葬礼的瞬间,我终于相信我的朋友浩克就在这里。一只黑色的陶罐耸立在雪地红柳间。娜敏后来就是跪在那只陶罐前。我和流浪者以及民歌采集者也久久地站在陶罐前。“浩克就在这里,看见那朵云吗?”娜敏说。我看见陶罐里盛着三寸雪水,我看见娜敏的脸倒映在雪水之上,宁静、庄重而美丽。

“浩克,他变成了一朵云,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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