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语气,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安芝莉默然闭上眼帘,把头转向床内侧。碧绿色的枕面,立刻被染上了几点浅浅水痕。
她受的伤确实很重,只不过简单地翻个身,侧腹处被〖审判者〗利剑划开的创口处,立刻传来了阵阵深入骨髓的剧痛。黄豆大小的冷汗不住渗出,片刻间将贴身衣服也弄湿了一大块。安芝莉死死咬着嘴唇,艰难地挪动手臂去摸索剑创,却又在愕然间停止了动作。
薄薄被单下的玉体,除了件宽大的睡衣外,赫然竟是完全赤裸。指尖所触摸到的细腻肌肤,就似一匹刚刚织就的绸缎,光滑而娇嫩,找不出丝毫瑕疵,更摸不到任何伤口存在过的痕迹。
“我的伤口……是你治疗的么?”
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亦发现了女模特的愕然诧异。素来淡然的神色,也罕有地出现了一丝尴尬。
“对不起。妳的伤太重,耽搁下去的话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就自作主张了。不过,虽然外伤都已经愈合,内伤还是没办法立刻就恢复。加上妳又曾经大量失血……要想彻底痊愈的话,还是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万能药。别担心,这里很安全,尽管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好好休养几天吧。”
“这几天可以安心休养,那么几天之后,又该怎么办?”安芝莉惆怅地笑笑,道:“我不会感激你的。为什么要救我,而不干脆让我死去?至少,在死亡的世界里,或许我还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永恒归宿。而在这个现实世界里……等待我的,就只有……孤独。”
“死亡并没有妳想象中的美好。而且除了恶魔,地狱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归宿。别轻言放弃生命,相信我,能够活着,便比什么都强。”
“为什么说得那么肯定?难道你曾经死过了么?要是没有,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来教训我?”
沙文添摇了摇头,默然不答。他长身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打开衣橱,取出了一条干净毛巾。
“出了汗捂着很容易感冒。妳现在身体太虚弱,当真感冒了就危险。用毛巾把汗擦擦,然后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淡淡的关怀,使安芝莉不由得为自己适才任性的话而泛起了歉疚。以感谢的笑容作为回应后,她伸出手想接过那毛巾,没想到如此轻微的动作,竟再度牵动了伤口。痛楚就似寒冰凝固成的锐利尖针,狠狠扎进她的神经。尽管极力忍耐,但那非人所能承受的疼痛,却是无法压抑。一声由喉间深处逃逸而出的微弱呻吟,立即把她此刻的虚弱表露无遗。
沙文添“啊”地低呼,歉道:“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请稍等,我去邻家敲门找人来帮忙。”
“不,不用了。”美丽女模特勉力笑道:“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请你替我擦擦么?”
“我?可能……不太方便吧?”
“没关系的。而且……把我带回来的时候,你也应该看过了吧?”
“那时侯……是为了替妳治伤。现在……恐怕……”
“我是病人啊,既然客串了医生,再客串一回护士,也没关系吧?在护士眼里,应该没有男女之分的,是么?”
安芝莉强颜微笑着,双唇却因为痛楚而止不住地颤抖。每吐出一个字,都仿佛必须耗尽吃奶的力气般艰难。沙文添犹豫了几秒,道:“那么……我失礼了。”
安芝莉发出了“嗯”的声音,算是回答。她深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眸。苍白脸庞上,忽然又泛起了几丝红晕。
除了威廉以外,她从未曾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的躯体——当然,那些已死在黑豹獠牙与利爪下的死人不能算数。
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中,覆盖身上的被子被拉开了。灵巧手指解开了睡衣衣带,将那件已被冷汗浸湿的宽大睡衣脱下。清凉空气立刻毫无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