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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王威震北疆,偉岸如同神明,謝陟厘真的沒有想到,他會有這般軟弱無助的時刻。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起身走到風煊身邊,像之前那樣將他的頭頸攬進懷裡,抱住他,柔聲道:「這不怪你,他應是服毒自盡的,想來也是知道自己的罪孽吧。」

「可他為什麼……為什麼要服毒?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背叛我?」風煊抓著謝陟厘的衣襟,「為什麼……」

一直到昏昏沉沉睡過去,他嘴裡咕噥的依然是這三個字。

謝陟厘把他扶上床,替他蓋好被子。

風煊在睡夢中依然是眉頭緊皺,謝陟厘伸手替他去揉了揉。

這純然是膽大妄為了。一來是趁他酒醉不省人事,二來,謝陟厘也喝了點酒,雖然沒到醉,一顆慫人膽卻被壯得差不多,敢於動手動腳了。

「年紀輕輕,眉心便生豎紋,這可不好,看起來很兇啊。」她端詳著他,輕聲道。

可能正是因為他老是這般殺氣騰騰的樣子,所以人們都忘了他的年紀,只一味受他震懾,在他面前頭都不敢抬。

但此刻他卻這麼睡在她的面前,一如嬰孩與小獸,毫不設防。

次日清晨,天一亮,巷子裡最辛勞的那隻公雞便打起鳴來。

風煊腦袋沉得很,身體卻已習慣性地隨著雞鳴聲醒來了,睜開眼睛便看見從窗外透進來的晨曦,以及在晨曦下靠在床前的人。

謝陟厘坐在踏腳上,身體歪向床榻,縮成一團,身上裹著一床被子。

頭髮睡得有些凌亂,額發蓬鬆,逆著天光,看起來像是兜著一蓬光。

兩頰的肌膚因熟睡而微顯紅暈,因為臉擱在床邊,嘴唇被擠得微微嘟起,泛著柔潤的濕意。

這是風煊第一次看到她睡著的模樣,只覺得她像一朵靜靜籠著花苞的木棉花,濕潤鮮妍透紅,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得用力一些,便把她吹醒了。

謝陟厘聽到公雞的啼鳴聲也眼開了眼睛,因遠遠沒睡夠,一睜眼便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就見風煊半撐著頭,定定地看著她。

謝陟厘的另一半哈欠頓時卡了回去,嗆得連連咳嗽,「大、大將軍,我、我怕您酒後不適,需要人服侍,所以就歇在這裡了……」

風煊點點頭:「你是害怕吧?」

謝陟厘:「……」

昨晚弄到後來已經四更天了,再去麻煩王大娘顯然不好,她又不敢去廳上——風煊的屋子與廳上只有一壁之隔,孟澤的屍體還停在那裡。

只得另取了一床被子將就一下,睡前還告誡自己要早點醒,至少要在風煊醒來之前醒來收拾。

結果奔波了一日還熬了夜的身體顯然是不聽話。

謝陟厘暗暗吐了點血。

她猜測風煊身邊可能有過不少獻媚的女子,因為好些時候她都感覺風煊覺得她是有意示好,有意接近。

這回她雖然沒有上床,但在風煊眼裡恐怕已經完全不清白了,只怕又要教導她。

但風煊什麼也沒說,只是道:「委屈你了。」

謝陟厘有點愕然:「沒有……不委屈……」

風煊很想把她摟進懷裡,抱一抱,親一親,怎麼親昵怎麼來,讓她知道他有多感激昨夜的她。

她既沒有驚嚇,也沒好奇,沒有喋喋不休也沒有驚叫連連。

她那麼安靜,那麼溫柔,像一雙溫和堅定的手,在他最痛苦最軟弱的時候接住了他。

只是此時他才知道,在她溫柔地攬住他的時候,心底里壓下了多少恐懼。

「阿厘,」他的聲音低沉,「我能再抱你一下麼?」

人的腦子在夜裡和白天應當是不一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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