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皇帝……」
皇帝整個人晃了晃,背脊抵在床架上,緩緩地滑坐在地,兩眼圓睜,雙目通紅,「朕是……」
「皇帝」二字,他到底沒能說出來,腦袋歪倒在肩膀上,再也沒有動彈。
就是這個時候了!
謝陟厘瞅準時機,翻身跨上豪邁的背上,一夾豪邁的肚子。
豪邁箭一般向窗口衝去。
「射!」皇后厲聲道,「給我射死她!絕不能留活口!」
窗口箭如雨發,謝陟厘急忙抓住豪邁的脖頸,想讓豪邁掉頭。
室內對於豪邁來說周轉不便,一時轉不過身,箭雨當頭,豪邁急得四爪刨地,嗷嗷叫。
跟在豪邁身邊的稀奇忽然一躍而起,整個身體撲在豪邁身上,把豪邁以及豪邁背上的謝陟厘擋得嚴嚴實實。
一陣箭矢入肉的密集聲響,稀奇龐大的身軀轟然到地。
「稀奇!」
謝陟厘大叫一聲。
「再射!」
皇后厲喝。
第二輪箭雨湧來,謝陟厘急忙帶著豪邁閃身到屏風後。
這架屏風一共有十二扇,是紫檀雕,質地甚地堅硬,恍如一面巨大的盾牌。
一時間篤篤連響,箭卻射在了屏風上。
豪邁口中「嗚嗚」作響,尖利的狼牙呲了出來,猛獸的野性被激了出來,它不要躲藏,它要衝出去把那些人撕爛。
謝陟厘緊緊拽著豪邁:「不行,出去就會死——」
可是,留在屏風後只不過暫緩片刻,還是得死。
透過屏風的縫隙,她已經看到羽林衛組成一個方陣,前面豎起盾牌,盾牌的間隙里是突出來的刀鋒,一個攻防皆具的移動殺器緩緩向著屏風逼近。
謝陟厘的心頭狂跳,兩耳嗡嗡作響。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要死也不能都死在這裡。
「等會我拍你的腦袋,你便從後面窗子裡衝出去回家,知道嗎?」謝陟厘低聲跟豪邁交待。
而她則會直接推倒屏風。
皇后要想的是她的命,只要她在這裡,一隻獸的去留沒有人會在意。
豪邁回到房宅,房士安會第一時間去找風煊。
風煊在做什麼呢?
明明是緊急的生死關頭,謝陟厘卻無法控制地走了走神。
原計劃是她今夜將真相稟明皇帝,皇帝自會處置皇后與太子。
而風煊此時絕不能出現,否則便撇不清關係。
「皇宮真的很危險啊……」謝陟厘心想,「沒有一個人會按理出牌。」
刀和盾組成的方陣已經逼進屏風,謝陟厘的一隻手鬆開豪邁,另一隻手推向屏風。
「跑吧,豪邁。」
她輕聲道。
很抱歉把你帶到宮裡來。
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還在茲漠的山谷里肆意奔跑,撲騰打滾。
剎那之間她懂得了那晚風煊看向她的眼神,又是溫柔,又是內疚,又是後悔。
他也後悔帶她來皇宮吧。
但是,我不後悔。
謝陟厘嘴角帶著一絲笑意,手上用力。
屏風轟然倒下。
「殺了她!」
皇后尖利的聲音傳來。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響,華麗的藻井轟然破了一道缺口,有人從缺口旋身躍下,手中鐵槍橫掃千軍,銳不可擋,轟散了盾刀方陣。
人影落在謝陟厘旁邊,一手握住了謝陟厘手,把她帶到身後。
是風煊。
他全副鎧甲,如天神般矯健英武,甲冑上還散發著冰冷的寒氣,但掌心溫暖有力,整個人像是世間最堅實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