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因为弗兰克实在太爱制服了;他充当旅馆门房时便穿这身打扮。难得有不止一个客人过夜时,弗兰克就会假装成新罕布什尔旅馆的专职门房。这套司机制服是得瑞的死灰色,袖子和裤管都嫌太短,帽子又太大,弄得带客的弗兰克活像个葬仪社的,一副邪气穷酸相。
“欢迎光临新罕布什尔旅馆!”他经常练习,但听起来总是言不由衷。
没人晓得该送什么给莉莉——当然不能送娃娃、玩偶,或者任何沾上“小”字的东西。
“给她吃的!”爱荷华巴布在圣诞前夕建议。我们家送礼不搞精挑细选这套,总是拖到最后才匆忙买一样,不过某天早上爱荷华巴布却弄了个大阵仗,他在艾略特公园砍了棵树,大到得一分为二才塞得进餐厅。
“你把公园那棵漂亮的树砍掉了!”母亲说。
“唔,反正公园是我们的,不是吗?”巴布教练说,“不然树拿来干吗?”毕竟,他来自爱荷华——那儿有时一连几英里都看不到半棵树。
蛋蛋收到的礼物最好,因为我们之中只有他正是过节的年纪,而且蛋蛋很喜欢各种有的没的。大家都送他玩具动物啦、球啦、洗澡时玩的小东西啦,还有在户外玩的玩具——这些垃圾在冬天过完前不是踪影全无,就是缺手断脚,或者长埋在雪堆下。
弗兰妮和我在镇上的古董店找到一罐猩猩的牙齿,便买下来打算送弗兰克。
“可以装在他的标本上。”弗兰妮说。还好我们要到圣诞节当天才送他,我怕他会拿哀愁来试。
“哀愁!”圣诞节前夕一晚,爱荷华巴布突然大叫出声。我们都醒过来,吓得寒毛直竖。“哀愁!”在空旷的三楼底下,我们听着老祖父叫了又叫,“哀愁!”
“这老糊涂做噩梦了。”父亲说着,披了睡袍奔上楼。我则跑到弗兰克房间,瞪着他。
“看我干吗?”弗兰克说,“哀愁在实验室,还没弄好。”
我们全上楼去,看爱荷华巴布究竟怎么回事。
巴布说,他“看到”了哀愁。巴布教练在睡梦中闻到哀愁的味道,睁眼一看,哀愁就站在它最爱的东方地毯上。“它看我的样子好可怕,”老巴布说,“好像要对我‘攻击’!”
我又瞪着弗兰克看,他耸了耸肩。父亲翻着眼。
“你在做噩梦。”他对老祖父说。
“哀愁真的在这里!”巴布教练说,“可是它样子变了,看起来想要我的命!”
“嘘,别这么大声。”母亲说。父亲挥挥手叫我们出去;我听见他同爱荷华巴布说话,就像哄蛋蛋、莉莉,或者我们小时候一样——我这才发觉父亲常对巴布用这种口气,仿佛把自己的爹当孩子看。
“是那条旧毯子的关系,”母亲悄声对我们说,“上面沾了那么多狗毛,所以爷爷睡觉时会闻到哀愁的味道。”
莉莉很害怕,不过她一向胆小。蛋蛋左摇右晃,好像站着睡着了。
“哀愁不是死掉了吗?”蛋蛋说。
“对啊!”弗兰妮说。
“什么?”蛋蛋说,声音大得吓莉莉一跳。
“好了,弗兰克,”我在楼梯间悄悄问他,“你到底把哀愁摆成什么姿势?”
“攻击姿势。”他说。我不禁毛骨悚然。
我猜想,老狗一定讨厌被摆布成这种可怕样,所以回新罕布什尔旅馆来作祟。它找上爱荷华巴布,因为毯子在他房间。
“把哀愁的毯子放到弗兰克那儿。”吃早餐时我提议。
“我又不要。”弗兰克说。
“我要,”巴布教练说,“放哑铃刚好。”
05 圣诞快乐,1956(15)
“你昨天的梦真吓人。”弗兰妮大着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