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为了爱荷华巴布)就是高高兴兴过一天。这也许是老巴布传给父亲的那句格言在我们身上头一回接受考验;日后,父亲也一再拿来教诲我们。由于太过熟悉,我们简直无法想象可以怀疑它;虽然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晓得自己到底信不信。
这就是巴布“我们都在一艘大船上”的理论——“漂洋过海,环游世界”。不管是否随时有被冲走的危险——或者正因为有这种危险——我们不能沮丧、不能悲伤。无论这世界如何运作,我们都没有理由愤世嫉俗、悲观绝望。在父亲和爱荷华巴布看来,这世界糟糕透顶的运作方式不过是一种强烈的诱因,使我们的目标更明确,而且有毅力活得更好。
“乐天的宿命论。”后来弗兰克这么归结他们的哲学,从小问题多多的弗兰克才不信这一套。
有一晚,我们在新罕布什尔旅馆的酒吧里看电视,一出狗血的肥皂剧。母亲说:“我不想看下去了,我喜欢好结局。”
父亲说:“天底下没有好结局。”
“没错!”爱荷华巴布叫道——活力与自制奇妙地融合在他沙哑的嗓音里。“死这回事既可怕又无可避免,而且总来得不是时候。”巴布教练如是宣言。
06 弗洛伊德来信(7)
“那又怎样?”父亲说。
“对极了!”爱荷华巴布喊道,“这就是重点,那又怎样?”
因此我们家的座右铭就是,不圆满的结局,并不能否定一段丰富多彩的人生。这个想法来自“没有好结局”的信仰,母亲排斥它,弗兰克愤恨不平,弗兰妮和我或许算是相信——有时我们一怀疑,这世界就会发生一些事来证明老前锋是对的。我们始终不知道莉莉有什么信仰(一定小小的,藏在她心底),而蛋蛋则是把哀愁找回来的人——找回哀愁也算是一种信仰。
弗兰克发现的木板上留着哀愁的爪印和螺丝洞,像个钉过四只脚基督的十字架被丢在那边,不祥极了。我拜托弗兰妮查一次房,她却说弗兰克和我是傻瓜——搞不好蛋蛋要的是那块板子,哀愁早扔掉了。从对讲机当然得不到半点讯息,毕竟哀愁——无论被丢掉还是藏起来——现在不会呼吸。401——就在麦斯那个杂音间的另一头——有一阵怪异的风声,像是激烈的气流。但弗兰妮说大概只是窗子开着而已,朗达·蕾伊才帮小点塔克理过床,也许顺便把窗子打开透透气。
“干吗把小点分到四楼?”我问。
“妈本来以为痞子会跟她一起来,”弗兰妮说,“待在四楼可以多一点隐私,不被你们这些小鬼打扰。”
“你该说我们才对。”我说,“小琼斯睡哪儿?”
“不跟我,”弗兰妮立刻撇清,“小琼斯跟莎琳娜在二楼各有一间房。”
“莎—琳—娜?”我说。
“对。”弗兰妮说。
莎琳娜·琼斯!我想着,喉头不禁一紧。十七岁、六英尺六英寸高,我想象着,一丝不挂、干干净净的她大概有一百八十五磅重,可以仰举起两百磅。
“他们来了。”莉莉到机房通知我们,声音小小的。莉莉每次看见小琼斯的身材都吓得喘不出气。
“她个子大吗?”我问莉莉,但在莉莉眼里大家都是巨人,我得亲眼看见才成。
弗兰克又在现了,穿上巴士司机的制服,扮他的旅馆门房。他提起小点塔克的行李走进大厅——小点是那种行李箱不离身的女孩。她穿着一袭改过的男装,扣领衬衫和领带一应俱全——除了那对名副其实的惊人胸部,扮得再像男人也掩不住。她扭着腰肢一阵风走进大厅,前头是提着行李满头大汗的弗兰克。
“嗨,强强!”她说。
“嗨,大咪咪。”我本来没意思喊她的绰号,因为只有小琼斯和弗兰妮这样喊她才不生气。她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