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来,扑朔迷离的眼神仿佛林中被惊飞的鸟:“为什么?”
“殿下难道看不出来么,我现在的情形已经是连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
“不会的……”太子声音里微有些嘶哑,“不会的……父皇他不会至你于死地,他只是怕你此番战胜归来自负功高而傲,怕我们镇不住你,所以……”
“他的心思若是可靠,你也不会跪在这里求我了。”
一句话就让太子落了眼泪。
父亲明明是那么宝爱他,然而二弟降世之后,他头顶上的天色就开始阴晴不定,这世上的一切原本都是他的,他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清楚的事情,却总是有人来质疑。
“你说得对,父皇的心思从不可靠,他明明已经定下我为太子,却让二弟却做朝中的各种事物,从不让我沾手……”
卫飞衣那时候与皇帝商定,是让二皇子做一个辅佐太子的贤王,所以元织所做的事情比较多也在情理之中是,可是皇上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话呢?从不让太子沾手朝中的事务,又怎么能说是把天下交付于他?
“这次父皇派二弟去江南采办织物,身边那些人劝我不要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在半路了劫去了所有的财物,在皇上面前多尽谗言,把他逼上死路,我都一一照办了……”
卫飞衣淡淡地道:“你好糊涂……”
太子眼泪掉得更凶:“我也不想这样……只是他们反复在我耳边念念不停,说如果放任二弟这样下去,将来要死的人就会是我……”
这倒也是实话,谁当了皇帝,也不会留下前朝的太子在身边。
“可是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办得万无一失,偏偏跑出一个女人替他解决了难题,二弟带着前所未见的美丽的布匹回到朝中,就连我娘也被那些衣料震惊收买,父皇自此更加信任他……如果他把途中遇到的事情讲出来……我……我……”
卫飞衣想着元织,他和元荷不一样,总是给人一种非常温厚的感觉,好像受的教育太过于良好,简直要从眼神举止间溢出来似的。
某种直觉告诉卫飞衣,二皇子并不会向皇帝告状。
但是这些他没有说,算起来二皇子带着布料回朝的时间,正是第二封信送到自己手里的时间,怪不得那上面多了女儿情态的眼泪,居然还有甚思之三个字,那时候卫飞衣还在诧异太子的多情,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并不是平白而来的。
他不是深深。
甚至连一个影子都不是。
深深所要的不过是一个情字,而他却是趁着他的情,想要回更多更多的匪夷所思的东西。
这一次卫飞衣终究没有扶起他。
反而是倒退了两步,衣襟从太子手中缓缓滑落。
从皇上猜疑他那刻开始,太子只会附庸附和而不肯出头替他说一句话,从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当初,不可能再有心如碧水两小无猜的情形了。
“天太晚了,太子……还是请回吧……”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放弃我?”太子绝望地抬起头,“你忘了那个时候你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过,只要你在的一天,就不会让我再害怕?”
“是你先放开的手……”卫飞衣淡淡地说,“殿下你现在,让我更害怕。”
太子全身一震。
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地站起了身,既然祈求跪伏都没有任何用处,那么面前给他所留下的路途是不是只有一条通往死地的归途?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来时明媚的月光已经在他的脚下潜伏,只留下长长的一道黑影。
不知道为什么卫飞衣心头却感到了轻微的一些痛。
他的手上染过很多敌手的血,在战场上从没有也不会有时间允许他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