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用说,绿凝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连话亦不曾说一句的。
众人便自当她是风寒还未好,游走了半晌,却已然到了“落霞阁”。但见这处院子果然气派端庄,远远儿的便可见一簇簇的桃树俏然而立,在院墙里探出翠绿的叶子,绿油油地分外可人。而那桃树下又有精巧的石案石椅,在墙边有带着纹络的纤巧长廊通往厅堂,廊上亦挂着彩画,在桃叶的掩映下可见竹编的鹅项椅立于栏杆之后。放眼望去,那院中又有一个小小的鱼塘,其间有金鲤游曳其中,鹅卵石的小路蜿蜒曲折,通往更为幽静的所在—那是一枝枝瘦高的竹子,竹下有浅黄色的篱笆围绕成一派乡野之趣,令人见之生喜。
“怎么这‘落霞阁’倒是种了桃树来了?”三姨娘奇怪地问道,“先前,不是种得都是茉莉花儿?”
“回三姨娘,”一直跟随在身后的秋妈笑着回答道,“先前是因为老夫人偏爱那茉莉的清香,方才种满了院子。但侯爷说茉莉花儿虽好,终是会落一地的白,看着不免令人心生凄凉。不似这桃花儿,开时明艳如火,落了,亦是一地的缤纷,令人见之生喜。由此,便将茉莉花儿移到了后院,以使侯爷思念老夫人之时可以常常悼念。那几簇竹子便是从‘陶然轩’移植过来的,因着侯爷怕夫人会思念旧日的小院儿,想着移来这里终究是有个念想。”
一番话说得绿凝的心中竟然涌上了淡淡的感动。忽然想起,那日洛瑾拥着自己,轻声地讲起昔日与母亲的种种回忆,又想着而今他为自己思量到的种种,忽觉这个洛瑾似乎并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般粗犷,又或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个粗人了?
“如此可见,这瑾儿的一片心思啊。”郑老太君望着这“落霞阁”,笑着连连点头。
三姨娘的面色微微地沉了沉,她抬起头,将这“落霞阁”看了又看,暗自叹息。而那迟采青的面色亦更加的阴沉,她望着这满园的葱葱郁郁,听着秋妈嘴里一口一个侯爷,一口一个夫人,竟又是如此替绿凝着想,一颗心里不知涌上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使得她自己只觉愤然。
“想不到我大哥竟也是一个心思如此细腻之人,”洛枫手持纸扇在身前轻摇着,桃花眼漾出无限风情,含笑望着绿凝说道,“待嫂嫂更是一片痴情,真是羡煞旁人。”
洛凝香倒是“哧”的一声笑出来,说道:“瞧瞧二哥这话酸的,你若果真是羡慕,如何不也快快成亲?人都道只羡鸳鸯不羡仙,你成了亲,成了鸳鸯,自也不用去羡慕旁人了。”
洛枫,却只是打了个哈哈,不再言语了。
迟采青的心却微微动了一动,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洛枫,又看了看绿凝,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阴冷笑容。
“夫人,这花瓶,放在这里可是好的?”嫣翠捧着一只蓝玉花瓶问绿凝。
绿凝手捧着一杯茶,正要喝,听到嫣翠这样问,不禁抬起头来去看。这“落霞阁”比起“陶然轩”来不知大了多少倍,先前所在“陶然轩”里的物什放在这里,却忒地小了好几分,令人怎么看都是不舒服。
绿凝左看右看,然后叹息道:“随便放在哪里,你看怎么好,就怎么放罢。”
“可是,奴婢瞧着,却是放在哪儿也不好的。”嫣翠亦有几分泄气,她随手将那蓝玉花瓶放在案上,有些苦恼地瞧着中,说道,“明明是挺好的一只瓶子,先前在‘陶然轩’里还觉着好呢,放到这儿来却是怎么看都嫌小家子气的。莫不是这‘落霞阁’的究竟大了,连瓶子也变得小了?”
“我的好姐姐,这落霞阁如何能不大呀?”初露抱了一叠书卷走过来,放在了长案上,“不说旁的,单说这书房,依奴婢看,恐是快顶上半个‘陶然轩’那么大了。我们这些东西,放在‘陶然轩’都嫌多,今儿摆在这里,看着都嫌空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