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肚兜儿。灯芯在娘家一直舍不得穿,心想有一天嫁人了,穿给他看。没料在闺中呆成了老姑娘,再穿,有点小,心里也别扭。不过在西厢房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偷偷穿了对着镜子看。铜镜里那个粉红身子的女人,便让她禁不住黯然伤神,有时还会流出几滴清泪。那日丫头葱儿来耍,少奶奶灯芯忽然心血来潮,非要她穿了给她看。丫头葱儿羞答答脱了衣裳,在灯下穿了,立时,少奶奶灯芯眼里放了异光。好看,真是好看,这肚兜儿仿佛专为她定做的,小巧玲珑的身子因了肚兜儿的衬托,忽然间放大了,像个大人了。更是那一张水嘟嘟的脸儿,一下活泛得鲜亮生动。丫头葱儿也让自个吓了一跳,随后眼里就是掩不住的喜悦,扭着身子左看右看,直把自个看呆了。
你要喜欢就送你穿。少奶奶灯芯在灯光下说。丫头葱儿一脸惊讶,真的?
真的。灯芯忍不住伸手牵了葱儿,将她揽进怀里,不过你要常穿了给我看。丫头葱儿仰起幸福的脸,这一刻她便打定主意要听少奶奶话。
阴云(7)
幸亏丫头葱儿跑来报了信,才没让管家六根的阴谋得逞。好险啊,只差半步。不过,少奶奶灯芯心里却多了层忧虑,跟管家六根的斗争这才算个开始,往后,还不知他要出多少坏主意损主意。
夜浓浓的黑下来,少奶奶灯芯的心里,是跟墨夜一般的暗黑。
连日里,管家六根无精打采,老婆柳条儿病倒了,躺炕上不起,屋里乱得一团糟。
不值钱的烂货,不下蛋的鸡!管家六根心里气得锅滚,还是得去找李三慢。不找,四个丫头片子爹啊妈啊,饿得呱喊。最叫他烦的就是四丫头招弟,自打生下来,就没安分过,高烧才退,又拉起了肚,拉得鼻青脸黄,剩了个气丝丝。叫她死,又偏不咽那口气,硬是跟你较劲儿。管家六根恨不得半夜抱出去扔了,也省心点。
中医李三慢一脸坏笑地说,不是不管她么,咋又来了?
放你妈的贼屁,不管,我是那号人么?
中医李三慢也不管六根是哪号人,给银子就看,不给银子,门都没。他对管家六根可是够意思的。这沟里,他李三慢把谁往眼睛里看,把谁的事往心上放?他才不是那号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惟管家六根,他看得重,看得起。平日里见了,点头哈腰不说,隔空儿,还要弄点尿水子,跟他坐一起喝上两口,趁着酒劲,两个人也喧谈些下河院的事。喧谈中李三慢发现,六根这龟孙,心重,比他还重,不只重,还多几个弯弯。就是跟他李三慢,也绕过来绕过去,不肯说实话。日你丫头的,李三慢不满了,我拿你当自家兄弟,跟你掏心窝子,你倒好,拿我当傻子哄,当愣头青耍。这以后,李三慢对六根,慢了,疏了,要是换以前,甭说六根拿药渣来问他,就是稍稍给他个暗示,他也能把奶妈仁顺嫂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可现在,不一样,还想日哄我,门都没。还拿盒洋火,日,老子没见过个洋火,没见过双袜子?你个断后鬼家的,小看人哩。
李三慢心里恨着,脸上并不显出来,见六根慢腾腾地掏出铜钱,才说,你先回去,夜黑了我来。这阵,还等个人哩。
李三慢这是在摆口,不趁着这机会摆个口,他断后鬼家的就不知道他李三慢是谁!
一直拖到夜黑很久,李三慢才快一脚慢三脚到了六根泥巴院里。六根早就等得不耐烦,后晌他只顾着看管四个丫头,饭都没顾上吃哩。见李三慢慢悠悠晃进来,不高兴地怨道,说好了夜黑,你看你,磨到了啥时候?
李三慢边往炕上坐口里边说,谁家没个忙闲,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就这,我还是搁下一药铺的人抽空来的。
六根心里恨了一声,一药铺的人,怕是一药铺的鬼吧,哪天老子看不惯眼,一把火把你个鸡巴药铺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