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的心,催着马蹄生风。
“吴洼子!”达子一声呼喊,热流在心中簇拥撞击。
到了那里,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人困马乏,会得到缓解。
终于马儿在醉花阴门前踢踏,马铃声象一堆碎玻璃,从口袋中抖落出来,老板娘杜梅在二楼窗户中,看到昏暗的灯影下,有人有马有车,兴奋地从楼上一蹦三跳下来,象个青涩的小姑娘,“黄兴忠!黄兴忠!……”
正在下面拖地的吴秀枝,被杜梅的样子吓着了,“说什么呢?”
“还不丢下拖把,去迎接你的黄兴忠?久旱就要逢甘霖!”
吴秀枝丢了拖把,僵僵硬硬地立在那儿。
“傻子哎,真的是他!”
“我不稀罕!”吴秀枝弯腰拾起拖把,心乱了,象石子投进波平如镜的湖中,涟漪四散,又象激越的琴,弹奏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叮当之声,她还要矜持一下,有爱更有恨,枪里要夹鞭,抽他!抽死他!发下毒誓!等着他来,啐他一口:问他长没长心?问他要不要脸?长长的相思,长长的苦,象弹尽棉籽的絮,拧捻成线,拉长拉细,再捻再拉,就断了,琴瑟合击,声声如磬,音在跌宕,声在起伏,声断音绝,象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拍出情弦的绝响: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於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弦断情绝意毁念灰,最后一滴眼泪,挂在命绝死灰的脸上。
“黄老爷,你好吗?我以为你乐不思吴了,你坑人!你害人!你不得好死嘞!”杜梅笑声中夹杂着嘲讽,“你遥遥地去,苦苦地来,挣扎什么?你害人不浅,还在撩拨什么?让这棵绛珠仙草自生自灭吧,你这泪水一滴,她又会从气若游丝中活过来,然后,没等开出一朵鲜花,你又不管不顾,任意走天涯,你是心情舒畅了,留下她在那里情煎爱熬!”
“嫂子别来无恙?”黄兴忠站在地上,一抱拳,“骂得好!骂得解气,骂得淋漓尽致,要不你啐我一口?”黄兴忠弯着腰,指着脸,癞皮狗一样,“嫂子,你也就是长着一张刀子嘴,爱替人打抱不平,你又不是侠客?你的心是豆腐做的。”
”你就不能收了她当二房?”
“哎,我们是有缘无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哥在嘛?他还好吗?”
“哪有那么夸张?上天被我骂生气了,这两天没来!”
“那你不会去找一下?你不怕他翻脸?”
“他敢!不能助长他的狗脾气!过两天气散了,他会自己来,不说他了,来吧,车拉到后院卸了!”
“货还有吗?”
“早断了!让你的伙计数好货,明早我把账结给你!”
“不急,秀枝呢?”
“刚才还在这儿拖地,八成躲你了!”杜梅和黄兴忠边说边走。
“都拉到后院,达子,数一下,多少坛,大哥,你去开两间房,我和嫂子说会话!”
吃喝尽了,夜就深得象口井,人就象从梯子滚下来一样,跌进睡梦的井里,断开记忆,打咯放屁磨牙,鼾声如水,呼噜如潮,夜半,天漏,雨下,淅沥有声,天地阴阳交媾,流淌,倾泻,洗涤,魂出窍,魄去游,一切在浑沌中,黑暗中,那些事,不可言喻,无法鸣状,渲泻,享受,姿肆……
“咚咚!咚咚!”黄兴忠拨楞一下脑袋,睁开眼,黑魆魆中,雨声悠长,噼叭有度,撞击,雨在物上的撞击,破裂,炸开,他没有听错,是有人敲门,“谁在哪里?”
“我----!”女人声。
“夜半不睡,折腾什么?”
“我要问问你!”
“天明!”
“等不得,魂要飞,魄要散!”
“吴秀枝?”
“知道还问?问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