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回來。因為你不可能成為一個普通人,你生來就站得比他們高,看得比他們遠,要的也比他們多。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只要一日三餐,四季衣裳,再有一間屋子遮風避雨,一份差事養家餬口,這輩子便知足了。了不起有幾個貪心的,也只是想要更大的屋子,更掙錢的差事,更高的官位,更多的奴僕。但你不一樣……阿容,告訴我,你回來是想要什麼?」
「我想要真相。」姜雍容望著姜原,就像當初那個眉目澄淨的少女讀書遇到了疑難,聽政遇到了不解,想要問父親要一個答案,「當年陷害武正明武將軍的人是父親您麼?」
「唉。」姜原鬆開她的手,嘆了口氣,「我的阿容在外頭打聽了不少事啊。」
「父親。」姜雍容喚了一聲,聲音有點發緊。是到了這一刻,她才發現她在期待。
她期待父親訓斥她一頓,告訴她,她錯了,她是在誣衊他。
「也罷,你已經長大了,這些事也該告訴你了。」姜原的聲音溫和,一如從前為她解答書中的疑點,「不錯,是我。」
姜雍容感覺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捶了一下。
「為什麼?」她聽到自己喃喃問。
姜原道:「因為武正明是一個難得的良將,他奉聖命出征,有八成的可能打下北狄。」
「這難道不好嗎?」姜雍容忍不住問,「打下北狄,北疆百姓安居樂業,對朝廷難道不是一件幸事麼?」
「若他是我們姜家的人,這件大功歸在我姜家名下,姜家的聲譽又上層樓,那自然是好。」姜原道,「可他偏偏是風德昭的人,此事功成,是風家的皇帝英明神武,跟我們姜家可沒有半點關係,到時候風家勢必要再壓我們姜家一頭。」
風德昭乃是風長天的父親。
姜雍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風家和姜家的權勢之爭,難道竟比大央和北狄之爭還重要麼?」
「自然了,我的傻孩子。」姜原柔聲道,「姜家最大的敵人從來不是北狄,而是風家。」
姜雍容愣愣地看著父親,生平頭一次懷疑自己的腦子,她不自覺搖了搖頭:「可……風家才是皇帝,才是大央的主人——」
「啪」,一記耳光打斷了姜雍容的話,不算重,也不算輕,她的頭偏在一邊,臉上火辣辣地。
「你出去走了一圈,怎麼還這樣天真?」姜原掏出帕子,輕輕用清水打濕,擰乾了敷在她臉頰,動作細緻輕柔,就好像動手的人不是他一樣,「風家一旦壓倒姜家,接下來會做什麼?他們會像削梨子似的,東一塊,西一塊,一刀一刀把姜家削了吃,吃得只剩一個核,然後扔在地上,踩上幾腳,直接碾碎,懂麼?」
姜雍容捂著臉頰,帕子沾了水,涼意幽幽地一直沁進心裡去。
「更何況,當初真正打下這江山的人是我們姜家的老祖宗姜炎!若不是因為她只是個女子,皇帝能輪到風家坐?」姜原咬了咬牙,俊美的面孔有一絲扭曲,「他們風家給一個後位一個世襲的王爵,就把我們姜家給打發了,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阿容,你給我記著,大央的主人根本不該是風家,原本應該是我們姜家才對!」
姜雍容的聲音格外清晰:「你……想篡位?」
「那倒也不必。『篡位」二字,聽起來可不大好聽。我們只需要永遠壓住風家一頭,將風家的皇帝牢牢掌控在手心,如此便足矣。」
姜原說著,微微一笑,「這一點,你做的很好。我看那個風長天已經逃不出你的手心了,你讓他往東,他絕不會往西。等到你們大婚之下,生下太子,一切便是妥妥噹噹,再無後患。」
姜雍容心中寒冷徹骨,她待要扯下臉上的帕子,姜原阻止了她:「再敷一敷,出門的時候便看不出來了。」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