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漫长的压抑过后,小蛋终于低声道:“雪姨,那支卷心竹小寂已托我转交楚儿师姐,这是他最后的一桩心愿!”
这话落在姬雪雁耳中,真令她如雷轰顶满腹辛酸,缄默半晌后,忽地颓然叹道:“罢了,儿大不由娘!”身影一晃,竟是自顾自去了。
芊芊愕然叫道:“丁夫人!”急忙拧身追上前去。
楚儿依然跪着,却是愣住了。
耳中听得甘心衍吩咐道:“小蛋,你领着这位??楚儿姑娘去见小寂。”
小蛋如释重负,扶起楚儿道:“师姐,咱们走罢。”
楚儿恍如梦中,跟在小蛋身后上了歧茗仙山。她无心欣赏道旁风景,也无法去想上山的小路为何如此曲折漫长,自己的步履为何越来越沉重。
两人绕过天一阁行到后山,远远看到前方一片花团锦簇,小蛋抬手点指道:“师姐,那便是观天井。”
他继续往前行出数步蓦觉有异,回首只见楚儿站在原地并未跟上。
小蛋讶异道:“师姐,妳怎么了?”
楚儿遥望花丛方向,喃喃道:“我突然没了见他的勇气,更不知道自己见了他该说什么?”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垂首幽幽道:“我宁可他恨我、埋怨我,这样会让我好受些。我本以为离开他、躲着他,就可以不再连累到他。可我错了,我到底还是害惨了他??我还有什么资格见他?”
小蛋走回她身前,缓缓道:“师姐,有些事、有的人,我们躲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用躲来委屈自己?”
楚儿愣愣凝视了小蛋片刻,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轻轻道:“浑小子,原来你一直什么都懂。”
两人相视一笑复向前行。不消一刻,已到得距离观天井不足十丈处,小蛋驻步道:“师姐,我就在这儿等妳。”
楚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忐忑的芳心,一步步走到观天井前。
井口下方紫雾腾腾,在午后的艳阳照耀下焕放着绮丽姿采。楚儿极目俯瞰,但深不见底的井下云雾缭绕,即使功聚双目也无济于事。
念及小寂将在这不见天日的井下永不得出,她心头凄楚已然泪流满面。
观天井下,忽响起了丁寂的声音:“娘,妳怎么又哭了?我不是说过了嘛,我在下面修炼无人打扰,又能日夜汲取仙山灵气,可谓一举两得。说不定我还能赶在您的前头彻悟天道,羽化飞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您不必为我担心,赶紧回去照料爹爹罢!”
楚儿再也按捺不住,俯身观天井上泣不成声道:“丁寂,是我!”
井下沉寂须臾,才又传来丁寂的声音:“妳到底还是来了。”
楚儿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滴滴坠落井下,所有少女的矜持、曾经的骄傲此刻悉数抛去了九霄云外,“你这无可救药的傻瓜,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这么好?你??我恨你,恨你──”
丁寂仿似被骂愣了,苦笑道:“妳恨我?这样??最好。妳先别伤心了,好不好?”
楚儿越发地五内如焚,叫道:“我伤心你个大头鬼,你这自作多情的混蛋!你想要我恨你,我偏不恨你,偏不恨你??”
说到后来,她几乎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泪珠不断流淌,忘乎所以地宣泄积郁心头多日的情感。
她真的恨吗?如果不是这自作多情的混蛋,她又岂会再打开那颗毁容后封冻如冰的心,为他笑,为他哭?
她真的不恨吗?如果不是这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也许她可以在水月庵里悄无声息地过安宁的生活。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一脸坏笑的小子?为何无论离开多远,心灵深处总隐隐约约地牵系着他,缠绕他,为他牵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