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大磡岛迎客码头。
铁锁连环,灯张结彩,上百艘三帆战船沿着码头海岸线一字铺开,看也看不到尽头。
附近,延绵出去的海面地平线上,是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奇帆怪船,三三两两并肩而行,沿着漂浮在海面的鲜红色浮标指引,缓缓驶入大磡岛的码头上。
“来早了,来早了。”
独眼青年人拿着一支长筒望远镜,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大磡岛。
两边是连着岛屿码头的绳索,引着来船有序地往里走,同时能通行三条数十米长的大宝船。
黑色广帆宝船领军,站在船头看风景的此人,正是陈芝鹄口中的那位马来国‘国师’,独眼蔡保保。
“我看我的,你们继续说,那本不明来历的情报上说了什么?你们怎么看的。”
他头没转过来,就那么挥了挥手。
“明白,国师。海芝帮本来这几年势头就不弱,这一两个月动静更是一轮接一轮,根本就停不下来。情报上说,其先是在北边迷雾域碰了几架红毛鬼的蒸汽船,然后就是那震动南海的将军营一战了,击退许心素的同时,几乎把李旦的遗产啃去了一半。而且……李旦将军是被陈芝龙趁乱杀了的传闻,情报上说,是真的。”
蔡保保微微一动。
“不仅这样,几人似乎还在金陵大闹了一场,现在,就声称拿了内阁的旨意来南海摇人了。不过听说,陈芝彪和陈芝鹄,都因为在金陵的事受伤了,几位九龙港的医师都被请到了岛上。”
“动作是很密集啊……”蔡保保沉吟了片刻,“这一年前见得陈芝龙都几乎病入膏肓了,原以为要乘机收山了,真是万万想不到,憋了小半年,如今……似是要猛龙一跃,翻江倒海啊。”
他放下了望远镜,踏到夹板的最前沿,一半微笑一半奇怪:
“究竟是回光返照,抑或还是真的大病痊愈了?”
蔡保保伸出右手,身旁的海员掀开托盘上的红布,从里面拿出一块指甲大六边形的冰花,恭敬地放到国师手上。
“我便试你一试。”
他翻转手腕,冰花从十几米高的船头缓缓飘落。
一坠到海面,只听得咯吱一声。花白的水花在那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波澜不动的海水噌一声发白,然后停住了流动。
远处,一道横跨整条铁索引导的冰墙拔海而起,三架领头的宝船轰隆一声便被卡在正中央,任由这明帆再吃风力,也半分前进不得。
……
本来源源不绝,驶入大磡岛的船队,此刻全部停滞了。
整片海面,黑压压的船堵了一片。
那顺入大磡岛的港湾口处,先是一座平海而起的冰墙,恰好将领头的三架宝船堵住。
岸上的一个海芝帮的海员脸色铁青,先是立即吩咐手下进去汇报,然后独自走到了大船前,大喊了一句:
“蔡帮主,放这神通,是几个意思?”
站在船头的蔡保保踏前了半步,说道:
“无他,如此大的盛会,拉起这么大的旗帜,南海怕是近三十年都没有的事,海芝帮几位爷不亲自来接一接?蔡某只是觉得,这不合礼数。”
“蔡帮主。”海员在码头上拱手低头,“龙爷,鹄爷和彪爷,三位爷都在岛内宴前亲自相迎,烦请撤去这神通,小的现在就替你引路。”
蔡保保摆了摆手:
“我们这帮人,过的都是无法无天的生活,现在要聚在一起做事,若不事事有规矩,怕是不行的。”
“规矩,由蔡帮主你定?”
身后传来一阵温润清朗的嗓音。
海芝帮两位爷一起骑着马风风火火地来到了码头,二人同时翻身下马。